严胜低头看着孩子的睡脸。睫毛湿湿的,可能是之前哭的。嘴唇微微张着,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悬在缘一头发上方,停住。
然后,很轻地,落下。
摸了摸缘一的头发。
软软的。
缘一在睡梦里蹭了蹭他的手掌。
严胜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还留着一点余温。
窗外的光慢慢西斜,把房间染上一层暖金色。严胜的目光从掌心移到缘一熟睡的脸上,又落到腿上的虚哭神去。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四百年……你就是这样看着的吗?”
刀鞘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脉动。
咚。
像是在回答,又像是睡着时的无意识反应。
严胜的手指收紧,握住了刀鞘。那些眼球纹路在斜阳下泛着暗紫色的微光,闭着,却好像在看着他。
缘一在睡梦里动了动,眉头微微皱起来。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最后含糊地吐出一个音节,轻得像叹气:
“……冷。”
严胜的背脊僵了一下。
他盯着缘一的脸。孩子蜷缩的姿势,那声无意识的“冷”,像一根极细的针,扎进某个他以为早就没感觉的地方。
四百年的坠落。无边的黑暗。永远没完的……冷。
原来连在梦里,都还记得。
他松开了握着刀鞘的手,指尖有点发麻。
缘一又蹭了蹭他的胳膊,呼吸恢复平缓,但眉头还是微微皱着。
严胜靠在墙上,闭上了眼。
他没睡。只是听着缘一的呼吸声,和窗外渐渐起来的晚风。
还有腿上那把刀,那一声声缓慢、低沉、好像永远也数不完的脉动。
咚。
咚。
像是在数着,从某个很远的地方开始,一路数到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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