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眨眨眼,不太理解。他模糊地觉得,审神者的话和记忆中鬼杀队主公的不太一样。主公大人总是告诉他“要变强,去守护”,交付给他的是沉重的使命与期待。
而眼前这位“主公”,给他的第一个重要教诲,却是“有时候,不需要看清,陪伴就够了”。一种陌生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轻松感,混杂着困惑,在心里慢慢漾开。
“你兄长现在……”审神者斟酌着用词,“不太习惯被人看透。你越想看清,他越会躲。所以,试着把闸门关小一点。不是永远关着,是必要的时候关一会儿,让自己喘口气。”
“那……兄长会消失吗?”
“不会。”审神者笑了,“你就算把眼睛完全闭上,他也不会消失。他就在那里,在你身边。”
缘一低头想了想,又抬头:“那我可以……偶尔开一点点吗?就一点点,确认兄长还在。”
“可以。”审神者点头,“但要记住,那是你的选择,不是被迫的。你控制灵视,不是灵视控制你。”
缘一重新看向水碗。他闭上眼睛,深呼吸,想象自己站在水坝上,手放在闸门开关上。
这次他关得很慢,一点一点。水位缓缓下降,降到碗的三分之二处停住。
他睁开眼。碗里的水清澈平静,映出天花板上的木纹。
头不疼了。
“很好。”审神者拍拍他的肩,“今天就到这里。去玩吧。”
缘一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主公。”
“嗯?”
“兄长的伤……会好吗?”
审神者正在收拾茶具,动作停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好了,那一定不是因为别人强行挖掉了那些伤,而是他自己……找到了和它们共存的方式。”
缘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开门出去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他走到回廊边坐下,看着庭院。
灵视关小后,世界变得模糊。他看不清训练场里每个人的灵力颜色,看不清厨房飘出的热气里蕴藏的生命力,也看不清——
他转头,看向主殿方向。
严胜正从主殿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的灵力现在在缘一的视野里是一团朦胧的暗紫色光晕,边缘模糊,看不清内部的裂痕和黑色。
但能看见轮廓。能看见他在走动,在呼吸,在活着。
缘一盯着那团模糊的光,看了很久。
然后他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往厨房走去。
他想去要两块糖。一块给自己,一块……也许可以给兄长。
虽然兄长可能不会要。
但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