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切在旁边看着,没再说什么。有些伤口,需要时间自己结痂。
鹤丸本人对此没吭声。他今天在帮短刀们洗训练服,蹲在后院井边,袖子挽到手肘,动作挺认真。白色的内番服上溅了不少水渍,但他没在意。
乱藤四郎路过时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鹤丸先生,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鹤丸头也不抬,“洗衣服而已,又不会死。”
“可是你最近……太正常了。”
“正常不好吗?”
“好是好……”乱犹豫了一下,“但不像你。”
鹤丸笑了,笑得很淡:“那什么样的像我?整天恶作剧,惹人生气,然后等出事了才后悔?”
乱不说话了。
鹤丸把洗好的衣服拧干,挂到晾衣绳上。动作很熟,不像头一回做。
“我以前觉得,”他忽然说,声音很轻,“活着嘛,开心就行。恶作剧能让人笑,笑就是好事。但现在想想……笑分很多种。有些笑是真高兴,有些笑是勉强应付,有些笑……是怕不笑就会被讨厌。”
他挂完最后一件衣服,甩甩手上的水。
“严胜那家伙,从来不对我笑。但我宁愿他冷着脸骂我,也不想看他躺在那儿,连喘气都费劲。”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乱站在原地,表情复杂。
晚餐时鹤丸还是没闹。他安静吃饭,安静帮忙收拾,安静坐在角落喝茶。烛台切几次想跟他搭话,都被他那副“别理我”的架势堵回去了。
最后还是三日月晃悠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茶凉了。”三日月说。
鹤丸看了一眼手里的茶杯,确实凉了。他站起来想去换,被三日月按住。
“老爷爷不是说茶。”三日月慢悠悠喝着自己的茶,“是说人。你凉了,鹤丸。”
鹤丸坐下,没接话。
“愧疚是种好东西,说明你还有心。”三日月说,“但太多会冻伤人,包括你自己。”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鹤丸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我以前觉得,只要让大家笑就行了。但现在发现,有些事……笑解决不了。”
“那就做点笑解决不了的事。”三日月说,“比如,去查查任务怎么泄露的。比如,去帮长谷部加强本丸守备。比如……”他顿了顿,“比如去手入室门口坐着,什么也不说,就让里面那个人知道,外面有人守着。”
鹤丸抬头看他。
三日月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当然,你要是能顺便带点吃的过去就更好了。药研那家伙,只记得喂药,不记得喂饭。老爷爷昨天去看,严胜瘦得跟竹竿似的。”
鹤丸站起来。
“去哪儿?”三日月问。
“厨房。”鹤丸说,“烛台切今天炖了鸡汤,我去盛一碗。”
他走了。三日月看着他的背影,又喝了口茶。
“年轻真好啊。”他笑呵呵地自言自语。
窗外的夕阳正好,把整个本丸染成橘红色。
手入室门口,纸鹤堆又高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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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一在手入室门外坐了三天。
不是一直坐着,药研会定时赶他去吃饭睡觉,但一有空他就回来,坐在走廊上,背靠着墙,眼睛盯着手入室的门。不说话,也不动,像尊小小的石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