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是对缘一说的。缘一捧着杯子,没说话。
少看。
怎么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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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入室里光线调得很暗,窗户拉上了一半,只有审神者桌上那盏小台灯亮着,在墙上投出暖黄色的光晕。审神者坐在矮桌后面,桌上摊着几份文件,还有个小沙漏,沙子正无声地往下漏。
严胜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他看着缘一走进房间,在审神者对面坐下。这个距离,他既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又保留着随时可以转身离开的余地。
不是不信任。是……谨慎。
审神者抬头看了严胜一眼,护神纸后的脸看不出表情,但微微点了点头,像是理解他为什么站在门外。
“所以,”审神者合上一份文件,看向缘一,“颜色太多,头痛。尤其看到某人的时候,特别难受?”
缘一点头,又摇头:“不是难受……是重。很重。”
“谁的特别重?”
缘一没立刻回答。他侧过头,看向门外的严胜。严胜也正看着他,目光对上时,缘一看见那团暗紫色又翻滚了一下。
“……兄长的。”他小声说。
审神者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转回来:“别人的呢?比如我。”
缘一看向审神者。护神纸挡住了脸,但灵力颜色透过来——是深海般的蓝色,沉稳,广阔,边缘很柔和。看着不难受,但……很深。深得让人有点晕。
“蓝色的。”缘一说,“很大。不重,但很深。”
“嗯。”审神者拿起沙漏,翻过来,让沙子重新开始漏,“那现在,试着把‘看’的幅度调小一点。”
“怎么调?”
“想象你脑子里有个水龙头。”审神者说,声音很平,像在教怎么系鞋带,“平时它开得很大,所有的颜色都哗啦啦涌进来。现在,伸手,把它拧小一点。”
缘一闭上眼睛,努力想象。水龙头……他见过厨房的水龙头,铜制的,有个旋钮。他想象自己伸手,握住旋钮,慢慢拧——
拧不动。
或者说,他不敢拧。
“做不到?”审神者问。
“……嗯。”
“为什么?”
缘一沉默了很久。沙漏里的沙子漏下了四分之一。
“因为,”他最终开口,声音更小了,“如果拧小了……就看不见兄长了。”
手入室里安静下来。门外的严胜动了一下,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审神者没说话,只是看着缘一。台灯的光在他护神纸上投下朦胧的影子。
“看得见,和看得清,是两回事。”审神者慢慢说,语气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教导,“你现在是看得太多,太杂,所以看不清重点。把水龙头拧小,不是让你看不见,是让你只看见重要的那部分——比如,你兄长现在是安全的,没有危险,不需要你用灵视监控他每一丝灵力波动。”
缘一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
“而且,”审神者补充,语气里带了点别的,“你兄长也不是瓷器,不会因为你少看他两眼就碎掉。”
门外的严胜咳了一声。
缘一抬起头,看向审神者:“那……怎么知道哪些是重要的?”
“问你自己。”审神者说,“你现在最需要知道的是什么?是你兄长灵基稳不稳定,还是他今天心情好不好?是短刀们有没有受伤,还是他们烤鱼抢赢了没有?是长谷部和国重会不会在厨房打起来,还是烛台切今晚做不做甜点?”
缘一被这一连串问题问懵了。他眨眨眼,努力思考。
最需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