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看见缘一要死了——
身体会动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仅仅想象那个画面,胸口就闷得像被重物压住。那不是计算,不是权衡,是某种更原始、更本能的反应。
也许审神者说得对。保护,很多时候不是算计所得。只是身体自己动了。
因为在乎。
严胜抬起眼,看向手入室里的审神者。审神者也正看着他,护神纸后的目光平静而深邃。
他们没有说话。但严胜感觉到,审神者明白他在想什么。
不是信任。是某种更中立的……理解。
“今天先这样。”审神者站起来,拍了拍缘一的肩,“每天练习半小时,拧水龙头。什么时候能不头痛地看完一顿饭的时间,就算及格。”
缘一站起来,朝审神者鞠躬,然后走到严胜身边。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主殿。外面天光大亮,训练场传来木刀撞击的声音,厨房飘出烤鱼的焦香。一切如常。
缘一在严胜后面半步,悄悄把水龙头又拧开了一点点——只一点点。
颜色回来了,但没那么汹涌。严胜的暗紫色在阳光下显得淡了些,边缘那些黑色的细线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安全。
而且,好像……没那么重了。
缘一加快脚步,到和严胜并肩的位置。
严胜侧头看了他一眼。
“头还痛?”
“不痛了。”
“嗯。”
两人继续行进。路过手入室时,门开了,山姥切长义正出来。银发束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缘一用最小的灵视看过去,还能感觉到那点藏在裂纹深处的暖色。
山姥切长义看见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朝反方向离开了。脚步很稳,背挺得很直。
缘一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直到严胜叫他。
“走了。”
“哦。”
他们继续朝宿舍走。阳光把影子投在前面,一长一短,偶尔重叠。
缘一悄悄把水龙头又拧小了点。
世界再次变模糊。
但这次,模糊里透着光。
虚哭神去在严胜怀中传来最后一阵轻微的、温热的震动,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承诺。
严胜的手指隔着布裹,很轻地按了按刀身。
那句“我在乎你吗”依然没有问出口。
但答案,已经在每一次无意识的保护、每一次克制的触碰、每一次安静并肩行走中,悄然浮现。
疼痛证明在乎。
而有些在乎,即使不说出口,也已经重到……足以压倒自保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