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团子的甜味。”严胜继续说,每个词都说得很慢,像在重新学习这些概念,“红豆馅的,很甜,但不腻。吃的时候要小口,不然会噎着。”
他说这些时,信浓的眼睛一直看着他。那种空洞感还在,但边缘好像松动了一点——像冰层裂开细缝,透进一丝光。
“……团子。”信浓重复着这个词,“甜的。”
“嗯。”
“我……想试试。”信浓小声说,“想试试看,能不能尝出甜味。”
“明天早饭会有。”严胜说,“到时候,慢慢吃。”
信浓点点头,又躺了回去。他闭上眼睛,手依然按在胸口,但这一次,手指的力道轻了一些。
缘一等到信浓呼吸平稳、再次入睡后,才小声开口:
“兄长刚才说的……很好。”
严胜没接话。他看着窗外,训练场的木刀声已经停了,黄昏的光把整个本丸染成温暖的琥珀色。
缘一又说:“如果……如果我的灵基也有空洞,要填什么?”
严胜转过头。孩子的眼睛很干净,映着夕阳,也映着他的脸。
“……不知道。”严胜最终说,“但如果有,我会帮你找。”
“找什么?”
“能填满它的东西。”严胜说,“马毛的温度,折纸的手感,团子的甜味……或者其他什么。”
“那兄长的呢?”缘一问,“兄长的空洞……要填什么?”
严胜愣住了。
他的空洞……早就被别的东西填满了。罪孽,执念,嫉妒,四百年的寒冷。满到溢出来,满到裂开,满到变成虚哭神去刀鞘上那些眼睛。
要填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杀过人,握过鬼的刀,也刚刚递出一杯温水。
也许……什么都不用填。就这样空着,让那些沉重的、黑暗的东西慢慢流走,反而轻松。
但他没说出来。他只是抬手,很轻地拍了拍缘一的头。
“别管我。”他说。
缘一摇头,很固执:“要管。”
严胜没再反驳。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沉入远山。房间暗下来,走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纸门渗进来。
信浓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无意识地抓住被子边缘,抓得很紧。
像在抓住什么。
像在说:我还在这里,我还想感觉到——马毛的温度,折纸的手感,团子的甜味。
严胜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虚哭神去刀鞘。
鞘上有道新裂痕,是上次战斗留下的。很细,但很深。
他忽然想——
裂痕能被修补。
空洞能被填补。
而活着这件事,或许就是在学习如何修补、如何填补的过程中,慢慢变得……值得期待。
哪怕只是一点点。
哪怕只是学会重新感受一杯水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