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
严胜迈开脚步,没去管那些明显到可笑的短刀藏身处。他沿着回廊慢慢走,目光扫过阴影、转角、屋檐下。月光把他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沉默的同行者。
经过仓库时,他脚步顿了顿。
仓库门关着,但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门缝与地面相接处,似乎比其他地方的颜色更深一些,隐约泛起一丝不自然的湿润感。没有光,但那片黑暗的质感……不对。过于粘稠,像是会吸收周遭仅有的微光。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违和感从那里传来——不是气味,更像是温度或“存在感”的异常,与他四百年来对“异常”与“不洁”的认知隐隐共鸣。
更重要的是,怀中的虚哭神去传来了极其轻微的震动,不是警告,更像是某种……确认与指向。
严胜的手搭上了门把。
他推开门。
仓库里堆满了杂物:旧家具、备用被褥、损坏的训练器械,还有几个落满灰的箱子。月光从高处的气窗斜斜照进来,在地上切出几块惨白的光斑。空气里有股灰尘和霉味。
以及,那股违和感的源头。
严胜的目光落在墙角。那里堆着几个破旧的竹笼,竹笼后的空气似乎比别处更冷,阴影的轮廓也更为凝实,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他走过去,刚想蹲下查看——
“找到你啦!”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头顶的横梁上倒吊下来,长发垂下,脸几乎贴到严胜鼻尖。鹤丸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严胜眼皮都没眨一下,后退半步,看着鹤丸自己从梁上翻下来,轻巧落地。
“没吓到?”鹤丸有点失望,拍拍手上的灰,“你刚才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严胜没回答,视线还盯着竹笼后面。那点冷光在鹤丸出现后似乎更弱了,几乎要看不见。
“那儿有什么?”鹤丸也凑过来看,他的目光在墙根处聚焦,表情从随意变得稍显认真,“咦?这是……灵力残留?之前收拾的时候好像没这么明显。”
严胜没有回答。他看不到鹤丸所说的“灵力”,但虚哭神去的震动变得清晰了些,刀鞘内的寒意指向那片阴影。他伸手,把竹笼拨开。
后面是墙壁,墙根处,有一小片颜色比周围深得异常的区域。看起来像是水渍,但表面没有丝毫反光,反而有种吸光的质感。一丝难以形容的冰冷气息,正从那里极其缓慢地渗出来。
虚哭神去的震动明显了一点。这次是明确的警告。
“嗯?”鹤丸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奇怪,白天看的时候还没这东西。”
严胜伸手,指尖虚悬在那片阴影上方。很冷。不是温度的冷,是灵力层面的“空洞”感,像在触摸一个很小的、正在漏气的缺口。
“叫药研来。”严胜说。
“药研估计睡了——”
“叫。”
鹤丸看了他一眼,没再废话,起身出去了。脚步声很快远去。
仓库里只剩下严胜一个人,和那片缓慢渗出的阴影。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盯着那东西。很安静,但安静得不对劲。连灰尘飘落的声音都没有。
然后,他听见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鹤丸。
严胜回头。
缘一站在仓库门口,浅山茱萸色的运动服在月光下显得有点苍白。孩子没进来,只是站在门槛外,眼睛盯着墙角那片阴影,瞳孔深处有一点极淡的金色纹路在流转——灵视开了。
“兄长,”缘一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很清晰,“那里……有东西在哭。”
严胜站起来:“什么东西。”
“黑色的……”缘一慢慢走进来,在严胜身边停下,也蹲下来看那片阴影,“水。会动的,黑色的水。里面有很多声音……很乱。”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碰,被严胜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