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囚难脱,一念疯魔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卧室里只有手机屏幕熄灭前最后一点微光,映着陆野蜷缩的影子。
他坐在床沿,腕间的镣铐冰凉刺骨,脑子里却像有一团火在烧。
为什么?
他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这几天会对着陆峥露出那样柔软的笑?为什么会和时砚说出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为什么会贪恋那片刻的平静,甚至生出想做个好人的念头?
那些温情明明是他计划里最没用的东西。
他留在陆峥身边,装乖卖傻,扮作被十年牢狱磨平棱角的废物,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心,为了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上钩吗?
陆野抬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意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十年啊。
十年的牢狱生涯,不是靠温情熬过来的。是靠恨,靠算计,靠把自己的心磨成一块冷冰冰的铁。他见过最肮脏的交易,受过最刺骨的折辱,早就忘了怎么心无旁骛地去信任一个人,去靠近一个人。
可这几天的相处,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那层坚硬的壳。陆峥的温柔,时砚的退让,竟让他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
想做好人?
陆野低低地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疯魔。
他的心早就被十年的黑暗扭曲得不成样子了。一边渴望着光明,一边又攥着仇恨不肯松手。他就像个分裂的怪物,一半是想回头的陆野,一半是困在地狱里的囚徒。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又无处发泄。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脚踝上镣铐碰撞的声响,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冲出这栋压抑的房子。
夜风带着凉意扑在脸上,他却像是感觉不到,凭着一股执念往前跑,直到看到街角那家亮着灯的钟表铺。
时砚正在里面擦拭着一块老旧的怀表,听到动静抬头,就看见陆野红着眼眶冲进来,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兽。
“我他妈就是个疯子!”陆野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几分狠戾,他一把抓住时砚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我装好人,装亲近,装得连自己都快信了!可我背地里盼着你们都上钩,盼着把你们都拉下水!我是不是很恶心?”
“我想变好,真的想……”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绝望的颤抖,“可我这颗心,早就烂透了,早就扭曲得回不去了!”
时砚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攥着自己胳膊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看着他浑身都在发颤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些戳破和逼迫,有多残忍。
他抬手,轻轻覆上陆野的手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不恶心。”
他顿了顿,想起陆野比自己晚生的那一分钟,想起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在牢里熬了十年的苦。
“陆野,”时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你不是烂透了,你只是……太疼了。”
他缓缓将陆野揽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没关系,慢慢来。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