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这句话落下,会客室里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连窗外刮过的风都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陆峥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照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再说一遍,戒指的特征,一个字都不许漏。”
老郑抹了把脸上混着泪痕的皱纹,眼神里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声音发颤:“左边花瓣缺了一角,戒圈内侧还刻着一个‘臣’字。当年我去苏家问话,苏老爷子把那戒指当宝贝似的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我多看了两眼,他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臣”字?!
时砚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陆峥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伸手扶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几分安定的力量:“砚砚,你怎么了?”
时砚的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那张戒指的照片,目光像是要穿透纸背,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个‘臣’字……我见过。”
这三个字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咽了口干涩的唾沫,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在爷爷的遗物箱里,见过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戒圈内侧,刻的就是这个‘臣’字!”
陆峥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呼吸一滞:“你说什么?你爷爷的名字是?”
“张研臣。”时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我爷爷去世得早,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姑姑说他是积劳成疾走的,可那枚戒指,她从来不让我碰,还说那是不祥之物,碰了会招来灾祸。后来我长大一点,再去翻爷爷的遗物箱,戒指就凭空消失了……”
老郑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神里满是骇然,声音都变了调:“张研臣?!”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急促地喘着气,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当年林文山的举报材料里,提到过一个帮苏家走私的核心中间人,代号‘砚爷’!说那人手里握着苏家最致命的把柄,后来突然失踪,苏家对外只说他是卷款跑了!”
轰——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陆峥和时砚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张研臣,代号“砚爷”,戒圈内侧的“臣”字,一模一样的鸢尾花戒指。
这些散落的碎片,在这一刻被彻底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时砚的爷爷张研臣,根本不是什么积劳成疾的普通人,而是当年苏家走私链条上的关键中间人!
陆峥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他不敢去看时砚的脸,只能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声音艰涩:“老郑,举报材料里还说什么了?”
老郑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他跌坐在沙发上,声音沙哑得厉害:“还说……‘砚爷’后来想收手,不想再帮苏家做伤天害理的勾当,还偷偷藏了一份苏家走私的核心账本。苏家的人放了狠话,要让他永远闭嘴,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
老郑的话没说完,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时砚的爷爷张研臣,当年帮苏家走私,后来幡然醒悟想要脱身,却被苏家灭了口。那枚刻着“臣”字的鸢尾花戒指,根本不是苏家的信物,而是张研臣的东西!
苏老爷子手上的那枚,是杀了张研臣之后,从他身上抢来的!
难怪姑姑一直对那枚戒指讳莫如深,难怪她会远走纽约帮苏家洗钱……她是不是早就知道爷爷惨死的真相?是不是为了活命,才选择和仇人同流合污?
时砚靠在陆峥的怀里,浑身冰冷得像是坠入了冰窖,连指尖都在发颤。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苏家的仇恨,是从姑姑的背叛、纽约的囚禁开始的。
却没想到,这场仇恨的根源,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埋下。他的爷爷,早就成了苏家罪恶的牺牲品。
窗外的天,彻底黑透了。
风卷着落叶,疯狂拍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谁在黑暗里低声哭泣。
陆峥收紧手臂,将时砚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霜。
苏家的罪,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重得多。
这笔横跨两代的血债,必须用血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