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惊枪,生死一瞬
钟表铺的摆钟敲过十一下,窗外的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连路灯的光都被吞去了大半,只在地面投下几片昏黄破碎的影子。
时砚替陆野拢了拢外套的领子,又弯腰仔细检查了一下他脚踝的镣铐——白日里被磨红的地方贴了块创可贴,金属的棱角也被他用布条缠了几圈,不至于再硌得人生疼。“走吧,太晚了,陆峥要是突然打电话查岗,不好交代。”
陆野没吭声,只是低着头,踢着脚边的石子,拖着带镣铐的脚步跟在他身后。腕间和脚踝的金属碰撞声随着步伐响起,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像是在敲打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两人刚拐出钟表铺所在的窄巷,踏上那条种满香樟树的马路,一道冷厉的风声突然划破夜色,带着锐不可当的势头,直逼过来。
“小心!”
时砚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猛地拽住陆野的胳膊,将人狠狠往自己身后带。
几乎是同一时间,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炸开在耳边。
子弹擦着时砚的肩膀飞过去,带着灼热的气流,打在身后的墙壁上,溅起一片细碎的石屑,簌簌地落在两人的头发上。
陆野的瞳孔骤然收缩,脚踝上的镣铐猛地磕在路沿石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的血液却像是瞬间冻住。他能闻到空气中骤然弥漫开的刺鼻火药味,能看到时砚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红,深色的衬衫很快就被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肉上。
“你受伤了!”陆野的声音发颤,脚踝的剧痛让他踉跄了一下,伸手想去碰时砚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了他,指尖悬在半空中,抖得不成样子。
“别慌!”时砚咬着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肩头的剧痛几乎让他眼前发黑,可他还是死死攥着陆野的手腕,“有人要杀我们,走!”
他顾不上肩头的伤,反手将陆野死死护在怀里,压低身子,借着路边的行道树掩护,往旁边更深的巷子里狂奔。
陆野被他拽着跑,脚踝的镣铐撞得他骨头生疼,每跑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耳边是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连呼吸都带着疼。他侧头,能看到时砚脖颈上暴起的青筋,能感受到他怀里的温度,还有那顺着后背不断往下淌的温热液体。
巷口的阴影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带着冰冷的杀意,没有丝毫停留,很快就消失在更深的夜色里。
风声呜咽,卷着香樟树叶的气息,也卷着挥之不去的火药味。
时砚终于撑不住,扶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吓人。陆野因为脚踝的镣铐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顾不上疼,手忙脚乱地想撕开自己的衣服给时砚包扎,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这一枪,是冲谁来的?是他,还是时砚?
是渡鸦的未知,还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旧敌?
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炸开,乱成一团麻。
夜色里的寒意,瞬间浸透了骨髓,冷得他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