镣铐沉影,各怀寸心
客厅里的光线渐渐西斜,落在地板上的光斑被拉得老长。
陆野是被肚子里的饥饿感逼出来的。他从卧室出来时,手腕脚踝上的镣铐还在,金属相碰的轻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每走一步,都带着沉甸甸的滞涩。
时砚正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两碗刚热好的粥,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听见动静,他抬眼扫过来,目光在那副镣铐上顿了顿,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推了推其中一碗。
陆野迟疑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他拉开椅子坐下时,镣铐撞在椅腿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刺耳得很。
他没去看时砚,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粥,米粒混着温热的汤水滑进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涩意。
刚才在洗手间的争执还历历在目。那些狠话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对方心上,也扎得自己生疼。
陆野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冰凉的镣铐。他忽然想起,时砚刚才那句“包括陆峥”,其实没说错。他就是不敢,不敢动陆峥分毫,不敢打碎那点仅存的温暖。可他偏要嘴硬,偏要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是不是……他刚才说得太过分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冷哼一声,故意把勺子撞在碗边,发出不小的声响。
时砚端着碗的手顿了顿。
他垂眸看着碗里的粥,眸色深沉。刚才那番话,他其实没必要说得那么狠。他只是想逼出陆野的真心话,想看看这副怯懦假面下,到底藏着多少不甘和恨意。可看着陆野红着眼眶低吼的样子,看着他攥紧毛巾时泛白的指节,他竟有些莫名的烦躁。
是他的错吗?不该戳破那层窗户纸,不该把人逼到绝境?
时砚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从来不是心软的人,怎么偏偏在陆野身上,乱了分寸。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再说话。
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响,和镣铐偶尔碰撞的声音,在屋子里此起彼伏。
粥快喝完时,陆野手腕一僵,不小心把碗碰倒了。温热的粥洒在裤子上,烫得他猛地缩了缩腿。
他没吭声,只是皱着眉,伸手想去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先他一步伸过来,手里还拿着纸巾。
时砚的动作很轻,指尖避开了他的皮肤,只隔着纸巾,擦去他裤腿上的粥渍。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陆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和刚才在洗手间里的压迫感截然不同。
陆野僵着身体,没动。
等时砚收回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两人依旧没对视。
空气里的剑拔弩张,好像淡了一点。
却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谁都没打算先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