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鸮接过包,已经开始移动。她的脚步轻盈无声,即使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也几乎没有声音。三个月没有高强度训练,但肌肉记忆还在,身体的本能还在,像是会骑自行车的人。
二十秒,她到达审讯室门口。门没锁——这也是马库斯安排的,他用值班日志卡住了门锁。
十九秒,她进入房间,反手关门,动作流畅得像回家。
十八秒,她掀开中央桌子下方的地毯,露出那个锈蚀的检修口。焊接点果然已经松动,她用力一推,锈蚀的金属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像是咬碎薯片。
十七秒,她钻进去。管道狭窄,充满灰尘和蛛网,但足够一个人爬行,如果那个人不怕蜘蛛的话。
十六秒,她听见远处传来警报声——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马库斯触发的火警警报,为了制造混乱。希望不是真着火。
十五秒,她在黑暗中爬行,凭记忆中的方向前进。三个月来,她在审讯时故意多次踢到桌子的同一个位置,震动传导致使管道另一端的锈蚀加速——这是她计算好的,像用脚敲摩斯密码。
十四秒,前方出现微弱的光。管道尽头,排水系统的栅栏。
十三秒,她用那块磨尖的塑料割开固定栅栏的扎带——这也是马库斯提前准备好的,伪装成维修痕迹,扎带颜色都不一样。
十二秒,她推开栅栏,钻出去。
外面是一条小巷,堆满了垃圾,味道感人。雨水刚停,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噗嗤响。
十秒,她脱掉囚服,换上便服——普通的牛仔裤和深色夹克,像是刚下班的程序员。假发是黑色的短发,与她原本的长发完全不同,颜值下降但安全。
八秒,她从包里取出手枪,检查,上膛,插进后腰——手感还行,可能是捷克产。
六秒,她听见拘留中心方向传来更多的警报声,还有喊叫声。追捕已经开始,像是终于发现笼子空了。
四秒,她走出小巷,来到街道上。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驶过的车辆,像是城市的血管里流动的零星血细胞。
两秒,她拦下一辆刚好经过的出租车——这不是巧合,是马库斯安排的。司机什么都不会问,只管开车,钱已经预付。
零秒。
出租车驶离圣保罗医院区域,融入瑆洲凌晨稀疏的车流中。雪鸮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看旅游宣传片。
三个月的囚禁结束了。自由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理所当然,像是快递终于到了。
她从不怀疑自己会逃脱。就像她从不怀疑自己会完成任何设定的目标。问题从来不是“能否”,而是“何时”和“如何”,以及“报销多少”。
而现在,是时候处理一些未完成的事务了。
比如,那个正在用她名字和身份活动的冒牌货。听说还是个高中生,真是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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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四十分,叶馨蒙被加密通讯器的震动惊醒,声音像是电动牙刷。
她昨晚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从龟背岛回来后,她花了大半夜时间分析从“渔夫”那里得到的信息,向庞教官汇报,还要准备今天的化学测验。此刻她头晕脑胀,伸手摸到枕头下的通讯器,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像是盲人摸象。
但屏幕上显示的信息让她瞬间清醒,像是被泼了冰水。
紧急:真雪鸮已于凌晨三点三十分左右从军方拘留中心逃脱。目前下落不明。重复:真身已逃脱。你的处境危险等级提升至最高。建议立即启动应急预案,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叶馨蒙坐起身,心脏狂跳,像是要跳出胸腔参加马拉松。房间里还很暗,晨光刚刚开始透过窗帘缝隙,像是偷偷摸摸的小偷。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很吓人。
真的雪鸮逃出来了。
那个她正在扮演的女人,那个她只在照片和档案里见过的爪哇女特工,现在自由了,像出笼的鸟。
而且下落不明,可能在任何地方,可能在街角买早餐。
叶馨蒙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思考,虽然脑子像一团乱麻。真身逃脱对她意味着什么?
第一,如果真雪鸮主动接触“战鹰”小组,她的伪装会立刻被揭穿。阮文雄和战鹰会知道他们招募的是一个冒牌货,后果不堪设想——可能比考试不及格还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