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妮也笑了,那笑容很苦涩:“我可能活不到领养老金的那天。”
“我也是。”
又是一阵沉默。滑梯上的小孩摔了一跤,哭了,妈妈跑过来安慰他。
“战鹰的暴动提前了。”短耳鸮突然说,声音几乎听不见,“72小时后。”
黄安妮的身体僵了一下:“我知道。我收到了命令。”
“我也收到了。两个命令,互相矛盾。”
黄安妮转头看他:“所以你也是……”
“双面?三面?”短耳鸮耸肩,“看你怎么数。”
“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短耳鸮实话实说,“但我知道一件事:无论暴动成功还是失败,我们这种人都是最先被牺牲的棋子。”
黄安妮点头:“所以我泄露了行动计划。”
短耳鸮挑眉:“给谁?”
“假雪鸮。或者说,‘金环蛇’。”
短耳鸮愣住了。然后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压抑但真实。
一个三重间谍向一个伪装成另一个间谍的间谍泄露情报,而这个情报是关于一个恐怖组织的暴动计划,而这个暴动计划的目标是一个医院,而这个医院里可能藏着军火,而这些军火是一个真间谍藏的……
这剧情连烂编剧都写不出来。
“你笑什么?”黄安妮问。
“笑这个世界的荒谬。”短耳鸮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我们都想退出,但退出的方式却是把自己卷得更深。”
黄安妮没说话。
“你知道吗,”短耳鸮继续说,“我原本的计划是再干两年,然后去巴厘岛养老。但现在看来,我可能连下周都活不过。”
“我也是。”黄安妮说,“我表妹每天晚上来找我聊天。我有时候想,也许死了也不错,至少能和她好好聊聊,不用再躲。”
两人又沉默了。夜幕降临,公园的灯亮了。
“如果我们合作呢?”短耳鸮突然说,“不是为爪哇,不是为战鹰,不是为任何人。就为我们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活到能领养老金的那天。”
黄安妮看着他:“怎么做?”
“首先,我们得确保暴动不会成功,但也不会完全失败。”短耳鸮快速思考,“战鹰需要受到重创,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我们;但也不能被彻底消灭否则我们的兼职收入就没了。”
“其次,真雪鸮和假雪鸮都不能死。真雪鸮知道军火下落,假雪鸮……也许能成为我们的盟友,或者至少,不是敌人。”
“第三,我们需要一个‘功劳’,大到足以让我们申请提前退休,或者至少调离一线。”
黄安妮思考着:“具体计划?”
短耳鸮压低声音,快速说了一个计划。大致是:他会在24小时后告诉战鹰真雪鸮的“确切位置”(当然是假的),引导战鹰的人去一个陷阱;同时,他会通过黄安妮泄露的渠道,让假雪鸮知道这个陷阱,让她和瑆洲军方提前埋伏;战斗发生后,真雪鸮会“意外”出现(短耳鸮会安排),搅乱局势;最后,短耳鸮和黄安妮会“英勇”地协助捕获或击毙几个重要目标,成为“功臣”。
“风险很大。”黄安妮说。
“比什么都不做等死风险小。”短耳鸮说,“至少我们主动选择了怎么死——或者怎么活。”
黄安妮想了很久。滑梯上的小孩已经回家了,公园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好。”她最终说,“我加入。”
短耳鸮伸出手:“合作愉快。”
黄安妮握住:“希望我们能活到领养老金的那天。”
“希望如此。”
两人起身,各自离开公园,消失在夜色中。
短耳鸮回到安全屋,重新打开加密设备。他需要开始布置那个复杂的、充满谎言的陷阱。
他一边输入指令,一边想:如果这个计划成功,他可能真的能提前退休,去巴厘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