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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成功(第2页)

秦冰纶杏眼慌乱地望着孟超,意思是“去哪里弄这一笔巨款呢”。

毕竟检查事关自己的身家前途,孟超沉默片刻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钟德君:“行,就按你说的这个数办。”说罢,用力握住钟德君的胳膊使劲摇晃了两下语气严肃地说道:“德君,我和秦校可是把你当真正的朋友。这件事,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能留下任何后患。”

达到目的的钟德君衣服云淡风轻的样子:“二位放心吧,钱到账了,我立马行动,保准成功。”说罢,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道:“正事谈完了,该犒劳犒劳它了。”

趁着钟德君去洗手间的工夫,秦冰纶一把拉住孟超急切地说道:“你倒爽快,三十万可是个天文数字啊!我可没有办法筹到这笔钱。再说,万一这家伙收了钱事情没办成呢?”

孟超此时也是有些心乱如麻,但为了在秦冰纶面前显出自己的英雄本色,故意捏了一把她的胳膊豪爽地说道:“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到时你在前面把握好节奏就行了。钟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虽然贪婪滑头,但拿钱办事的信誉还是有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圈子里混到今天这个地位。”

秦冰纶嘟哝了一句:“到哪里化缘这一大笔钱呢?”孟超本想说出“汪清早”这个名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些天,顾明远带着基建处的全体人员开始为检查组进校进行各种资料准备和答询预演。越是准备得深入,发现的问题越弹出得更多,这让他肩上的压力增加了不少。韦江龙似乎淡定得多,看见顾明远面对小山似的项目档案眉头紧锁的样子,甚至开起了玩笑:“放心吧,一切都在孟校长的掌控之中呢”,暧昧的眼神和笑容,让顾明远觉得韦江龙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按照约定,孟超让汪清早将十五万元“预付款”准时打入到了钟德君指定的账户。钟德君确实言而有信,动用自己的关系网络,联系上了专项检查组组长梅淑芳。

得到梅淑芳“勉强”同意见面的许可后,钟德君怀揣着装着五万元现金的牛皮纸信封,趁着夜色潜入了梅淑芳家所在的小区。

梅淑芳是一个身材瘦小干瘪、脊背有些佝偻的女人,说话时习惯从黑框眼镜上方用两道锐利如手术刀般的目光冷冷地“剜”向来人。想起中间人告诉的梅淑芳是个寡妇的信息,加上房间灯光暗淡而静穆,钟德君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只盼着赶紧办完事后离开。

好在中间人前面已经做了足够的铺垫,梅淑芳的态度算不上特别的冷淡,但似乎也不打算让钟德君久留,寒暄了几句后,主动询问他的具体要求,钟德君先是将牛皮信封放在她面前的餐桌上,然后直奔主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梅淑芳眼角随意瞥了一眼信封后只淡淡说了句:“让他们尽量准备充分些吧。”然后缓缓地起身,显然是要送客的意思。

没有拒绝信封就意味着已经默许了自己的请求。钟德君如蒙大赦,赶紧知趣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临出门时,借着眼角的余光,看见梅淑芳伸出有些枯瘦的右手在信封上按了按。

一周后,梅淑芳率领检查组一行十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楚江大学。由于此事关系重大、时间敏感,戈大垣和周濂对检查组进校给予了空前的重视。他深知这次专项检查如果真出了问题,自己作为学校一把手无论如何是很难脱去干系的,这对他下一步从高校转到政府的“仕途转型升级”布局肯定造成致命影响。为此,除了亲自主持隆重的见面会外,他还会挤出时间每天中午单独陪同梅淑芳用餐,时不时晚上去梅淑芳下榻的酒店嘘寒问暖以示关心,尽力拉近和梅淑芳的距离。

作为迎检负责人的秦冰纶更是小心谨慎事必逢迎。从钟德君那里打听到了梅淑芳的性格特征和行事风格后,秦冰纶刻意降维了自己光鲜亮丽的着装和化妆,在梅淑芳面前尽量显得朴素而低调,以免刺激到了梅淑芳。在周濂的提醒下,她会不时的以个人名义给梅淑芳送些购物卡、化妆品之类的小玩意。刚开始梅淑芳还会冷着脸拒绝,时间长了,也许被秦冰纶的诚意感动,对她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有时甚至还能一起拉拉家常,说些女人间的话题。

关注检查组进校的何止戈大垣、秦冰纶她们。这些天来,楚江大学的空气四处弥漫着躁动、欣喜、不安的气味,各种小道消息和传闻随风钻进各个办公室和人们耳朵中进进出出。南令陶、石凤芝他们每天像是打了鸡血般的上蹿下跳,游走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制造着“听说新校区那块地当初拿得有问题”、“二期工程有些账目一塌糊涂”、“大学生活动中心偷工减料”、“弄不好这次要捅出漏子来”这样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来,搅得人心惶惶、难辨真假。

对这一切了如指掌戈大垣有些焦虑不安。尤其昨天午餐时,梅淑芳有意无意地透露这段时间“意见箱”天天爆满的消息后,戈大垣更是急火攻心、忧心忡忡。在和校长周濂关门研判了半天,两人嗅出了一些副校长江川幕后操纵的气息,便连夜召开班子会敲警钟,围绕着“相互补台,好戏连台;相互拆台,共同垮台”的道理,戈大垣疾言厉色又苦口婆心地唱了一个小时的独角戏,目光不时瞟向了假装认真在做笔记的江川。

整天,戈大垣正在埋头签批文件,办公室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又掩上。主任桂先锋侧身而入,脸上带着一种秘而不宣的得意。他凑到办公桌前,如同展示珍宝般,从口袋里小心掏出一个U盘,压低声音道:“戈书记,这是最近几次给梅组长送礼时,我悄悄用手机录的音……留着,将来或许是个防备。”

话音未落,一股寒意猝然窜上戈大垣的脊背。他在公安战线摸爬滚打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与手段,却万万没想到,在高校这片“净土”上,在自己身边,竟藏着这样一位工于心计的“高手”。联想到近年来关于桂先锋狐假虎威、擅作主张的那些传闻,戈大垣心中响起了警铃。他眼皮微抬,目光平静地扫过桂先锋那张邀功请赏的脸,语气听不出半分波澜:“这种事嘛,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桂先锋脸上那抹讨好的笑意瞬间冻结,只好讪讪地收回U盘,连声应和。方才的得意,已化为了一脑门的冷汗。

一个月来,与检查组的几次正面交锋,已让顾明远身心俱疲。尽管每一次被召见,他都如履薄冰般全力应对——材料反复核对,问答预先斟酌,力求每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但他仍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检查组那些专业而锐利的眼睛逼视下,,自己精心准备的防御总会被撕开一些缝隙。某一句迟疑的回应,或是一个犹豫的眼神,都可能被对方抓住穷追猛打。这让他每一次走出那间谈话室,都有种虚脱般的后怕,仿佛自己一个不经意的疏忽,就会成为引爆整个学校的导火索。

而门外等待他的,往往是另一场无声的审判。分管领导孟超似乎对他的每一次接受闻讯都十分在意,总能第一时间将他召至办公室。在那里,没有关怀,只有审视。从检查组问话语气、具体内容到顾明远的每一句作答,孟超都会反复盘问,那双眼睛里闪烁的是毫不掩饰的质疑与猜忌。这怀疑的目光,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顾明远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内外交困之下,他胃痉挛的老毛病汹涌地发作了。这一次,顾明远索性听从了吴若甫“正好休息几天避避风头”的建议,向孟超递上了假条,将自己暂时藏匿在安静、舒适的家中。

林思齐得知消息后,立刻带上药物赶了过来。说来也怪,原本拧紧般绞痛着的胃,在听到她声音、看到她身影的刹那,竟像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那尖锐的痛楚悄然消散,只余下一种沉重的疲惫。或许是这份突如其来的舒缓卸下了他的心防,又或许是在她面前,他本就不必强撑。顾明远望着她为自己倒水的背影,一种久违的安心感弥漫开来,藏在心底许久的念头也随之滑出唇边:“基建的摊子,我或许真该抽身了。”

林思齐将水递到他手中,目光柔和,声音坚定:“看你这些年这么辛苦和纠结,是可以考虑离开了。不过,这事吧,我劝你不要操之过急,毕竟是体制内,最好还是等一个最稳妥的时机,平稳离开,保全自己。”

她的话语像一阵暖流,精准地熨帖了顾明远心中的纠结与不安。

两个月的煎熬终于迎来了检查组离校前的反馈会。

次日,学校第一会议室里,空气沉重得近乎凝固。校领导班子成员与主要处室负责人悉数在座,人人敛声屏气,正襟危坐,如同雕塑。当戈大垣、周濂亲自陪同梅淑芳步入会场时,全场的气氛骤然绷紧至极限。所有目光,都难以自控地悄然投向这个身材瘦小的女人身上,仿佛在等待一场关乎所有人前途命运的最终宣判。

在主位上坐定后,一直以严肃形象示人的梅淑芳将手中的通报稿轻轻放下,眼角深刻的皱褶里竟然漾出几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她干咳了两声后说道:“咱们这次检查工作呀,”顿了顿,环视一周后嗓音沙哑:“就像剥一个煮熟的鸡蛋。目的不光是看清蛋壳和蛋白,有时候,还得往深处探一探,看看蛋黄是不是完好,有没有散黄、变质。找到了根子,很多问题,也许就……都不是问题了。”

这个晦涩的比喻,让在场的人有些一头雾水:蛋黄指什么?是更深的管理漏洞,还是某个具体的人?在焦虑与探究的目光中,梅淑芳重新拿起稿子开始照本宣科宣读起来。

十分钟后,梅淑芳宣读完毕。所有在场的人都结结实实愣住在椅子上不能动弹。无休止的现场勘查、无休止的关门诘问、无休止的调看数据……,人们原本以为会查得千疮百孔,结果从梅淑芳嘴里吐出的竟然上一个好得远远超出大家想象的乐观结论,尤其是关于新校园建设部分,除了“有些项目流程不够严谨”、“个别项目手续不够完备”外,再无其他问题。倒是副校长江川分管的工程结算方面,被加重语气指出了“超前支付”“手续缺失”两个更加突出的问题,并明确指出分管领导要负主要责任。

心理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让会议室瞬间寂静,很快,乐观的情绪开始无声地弥漫开来。

散会时,江川的脸上如同打翻了调色盘,写满了失落、郁闷和愤懑。他没有像其他的人那样去向孟超、秦冰纶握手祝贺,而是低着头快速起身第一个离开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孟超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秦冰纶容光焕发,眼神重新满是风情和妩媚。

作为直接的当事人,顾明远自然为工程检查的顺利过关感到庆幸和高兴。但是,这种轻松和高兴转瞬就被一众奇怪、复杂的情绪所淹没。看着孟超满面春风与同僚们互相道贺、弹冠相庆,顾明远只觉得胸口发闷。一种混合着狐疑、感慨的浪潮在他心中翻涌。他比谁都清楚,新校园建设过程中存在的某些问题,绝不仅仅是报告上那句轻飘飘的“流程不够严谨”“手续不够完备”那么简单。此刻,这个“皆大欢喜”的圆满结论,在他眼中,宛如一出精心编排却漏洞百出的闹剧。而他自己过去两个月那些熬夜加班的准备、那些字斟句酌的应答、那些如履薄冰的谨慎,在这出闹剧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

他默默地收好桌上的笔记本,没有加入任何一场寒暄。窗外,雨后天晴,天空似乎比往日明亮了些,可他的内心,却仿佛被一层吹不散的灰色尘埃所笼罩,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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