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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第2页)

事情发生后,戈大垣有意将周濂请到自己办公室商量处理意见。已经从贾振那里得到了消息的周濂心中又气又恼,觉得桂先锋小题大做十分可恶。如果严格按照刚颁布的禁酒令规定,贾振这属于“顶风作案”,够得上“立即免职”的处分档次。既是想保护自己的嫡系,也想和戈大垣掰掰手腕,周濂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但话里藏针:“戈书记,贾处长这次确实违规了。不过,他是和企业商谈科技创新合作的事宜,出发点是为了学校的发展。如果因为工作接待而受到过于严厉的处理,恐怕会寒了那些向干事创业干部的心哩……”。

话未说完,戈大垣便抬手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校长,规定就是规定。因为饮酒误事而受处分,总比因为工作失职受处分要‘准确’得多吧?至少,这酒是实实在在喝进去了嘛。”

周濂不想轻易放弃,继续为张贾振辩解:“话虽如此,他喝酒的动机还是为了工作嘛。老贾这个人我是了解的,这些年主持科技处工作,为学校的科研发展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如果因为一次喝酒就免职,不仅对他个人不公,对学校也是损失。退一步讲,免了他,今后和省科技厅的对接工作谁去顶?厅里的王副厅长就认他张贾振,换个人去,很多项目恐怕就黄了。”

戈大垣其实并没有像撸掉贾振的职务,但他必须借这个机会杀鸡儆猴,尤其要让周濂清楚:他戈大垣才是楚江大学的一把手。他不想过早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要借机继续敲打一下这个以“博士生导师”自居的文人校长。戈大垣不慌不忙地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又抽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轻轻放在周濂面前:“巧了,周校长,我这儿正好也收到几封关于科技处经费使用方面的群众反映。”他随手翻开其中一封信,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念道,“比如去年‘科技大楼’配套设备款里,有一笔二十万的支出,买的好像是些高档酒水?这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呢。”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濂:“周校长你长期统管教学科研,对这些情况,应该有所了解吧?”

周濂被戳中了痛处。戈大垣那句轻飘飘的“冰山一角”,像重锤一样敲在他的心上,话语间的气势瞬间衰减了不少:“这个……如果确实有问题,那……依规办事,也好。”他松了松颈下的领带,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要不查实后从严处理?”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戈大垣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光影。达到目的的他,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瞳孔里跳动着一种锐利而深沉的光芒——那是一种经验丰富的猎手,看着猎物终于落入陷阱时的沉着与掌控。他熟练地收好那些信件,笑声变得轻快而爽朗,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宽容:“既然周校长这样器重张贾振,也考虑到科技处工作的连续性,我看这样吧,免职暂且不提,但撞到枪口上,不处理也难以服众。扣发他两个月奖金以儆效尤,总还是应该的吧?”

这个看似让步的决定,在周濂听来却异常苦涩。这哪里是给面子,分明是软鞭子抽在脸上,既落实了处分为自己立了威,又借露出的冰山一角警告了自己这个校长。

不等周濂再说什么,戈大垣突然又抛出了一颗“震撼弹”,提出免去冯伟办公室主任职务的意见。看见戈大垣脸上决绝的表情,已经心生懔意的周濂只好茫然地点头。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周濂已经开始领略到了戈大垣说一不二的铁腕作风。与前任书记许继武优柔寡断的“文火慢炖”相比,戈大垣的风格是毫不拖泥带水的“武火快炒”。许继武的忍让给了周濂充分的主导权,使其游刃有余;而戈大垣说一不二的铁腕,则让周濂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强烈地感受到了权力的收紧与窒息,仿佛从自在的合作伙伴变成了必须紧跟步伐的下属,见识了一种基于决断力与掌控欲的全新权威。

周濂不免有些怀念起许继武来。

冯伟的免职和贾振的受惩让副校长孟超真正领教了戈大垣的铁腕。如果说他的前任许继武是把包着丝绒的软刀,那么戈大垣则是淬了火的钨钢刀,手起刀落,杀伐果决,连走在走廊里那铿锵有力的皮鞋声,都带着秋风扫落叶般的迅疾和冷冽。

孟超是聪明人,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及时调整方向,向新书记靠拢,不仅会被迅速得势的江川拉开距离,更可能一不小心就被戈大垣当做对立面,扫下台去。

他已经了解戈大垣和周濂在分房方案上的分歧主要集中在是以职称还是职务作为主要计分基准这个焦点上。原本,孟超是“以职务计分”的始作俑者,现在既然风向变了,那就必须调整思路适应戈大垣。为此,孟超带着一份完全契合戈大垣想法的心的分房方案,前来向戈大垣汇报示好。

因为对孟超之前的一些做法仍存有嫌隙,戈大垣对他的到来并未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只是说可以将这个方案提交班子会上进行讨论。

会议开始时,戈大垣出人意料一改往日不苟言笑的风格,慢悠悠地给在场几位抽烟的校领导散了一圈烟。在蓝白色的烟雾缭绕中,他语气淡定地率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在讨论具体方案之前,我先表个态。这次分房,我本人放弃分配资格。”说罢,转头看向新任办公室主任桂先锋:“桂主任将我的这个意见记录在案。”

戈大垣的这一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戈大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然后向孟超扬了扬手:“好了,开始吧,孟校长给大家解读一下你们拟定的新方案。”

孟超小心翼翼地开始解释方案内容。表面上看,指导思想中强调了“教师中心”的想法,但行政职务的赋分并没有明显的下调。

戈大垣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大家都议一议吧,敞开来说。”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后排记录的桂先锋:“先锋记详细点。”——这话表面是吩咐记录者,实则是敲打在场所有人:今日一言一行,皆会记录在案,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已经提前和戈大垣通过气的副校长江川率先掐灭烟头,发难开口:“如果我没记错,这很可能是我校最后一次福利分房了,影响甚大。”他环视四周,语带深意:“如果方案还是将职务分抬得这么高,那些长期在教学科研一线的老教师们会怎么想?如果闹将起来,这个责任谁来负?”

周濂皱了皱眉头反驳:“江校长这话有失偏颇了吧?这次的方案,职称权重和以往几次分房相比,是有了明显提高嘛。”

四代同堂住房紧张且没有高级职称的副书记赵文启附和道:“是啊,我记得七年前那次分房大致也是这个思路,当时执行得也挺顺利呀。”

戈大垣适时插话:“老赵啊,七年前?那还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吧?现在都新世纪了,社会在发展,学校的情况也在变化。那时候的规矩,还能完全套用在现在吗?”

话像一滴冰水落进热油锅。本就拥有正高级职称的张茅、汤中臣等校领导立刻顺势表态,强调分配政策应该向教学科研骨干倾斜。

周濂一下子显得有些孤立。江川似乎意犹未尽,声音提高了几度:“这样,为了让方案有修改空间,我向戈书记学习,正式表态,主动放弃这次分房资格。这样我刚才的发言,至少可以说明不是为了个人利益。我是分管师资队伍的领导,这里我还是想替广大教师发个声,将教师科研人员的分值提高一些。”说到这里,他故意眼含笑容看了孟超一眼:“孟校长分管科研工作,应该赞同我的观点吧?”

本来想两边都不得罪的孟超被江川将了一军,内心恼羞成怒,表面上也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会场上的激烈讨论在戈大垣心中并没有掀起波澜。他的心中其实早有定见,所有的争论不过是最终拍板前的过场和铺垫。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轻轻咳嗽一声,目光威严地扫视全场,一言九鼎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性意见:第一,分值对应关系要调整。教授对应副厅级分值,副教授对应正处级分值,在此基础上,有职称这通加“0。5”分;

第二,可以考虑给双职工加分,以两分以内为宜。第三,可以考虑对博士、破格等人才加分,以两分以内为宜……”。

这一系列调整,几乎颠覆了周濂最初设想的分配方案。正坐在办公室里错愕和失落,戈大垣出人意料主动来到办公室,语气变得十分“体谅”:“周校长,你不一样。你既是正厅级干部,又是博士生导师,还是□□特殊津贴获得者,按照这个新规则,你的赋分综合起来,理所当然应该排在首位。”

有些懵圈的周濂不知戈大垣意欲何为,抬头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戈大垣自顾着在沙发上坐下:“周校长,你是学校的老人,情况熟悉,威信也高。这分房方案的后续具体修改和落实工作,还得你亲自挂帅呢。”

周濂机械地点了点头。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为自己能够分到最好房子的高兴,又为戈大垣强势颠覆自己的方案感到悲哀。他意识到,在这场博弈中,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回到办公室时,江川正在门口后着他。戈大垣拉开抽屉,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抽出两支雪茄来:“听说你有时也抽雪茄?来,试试这个。”

在江川看来,这无异于是对自己的奖赏。江川双手接烟的姿势似乎比当年捧起博士学位证书时还要虔诚恭敬。摩挲着油亮顺滑的茄衣,故作惊讶地赞叹:“这……这应该是高希霸世纪六号吧?真是好东西。”——事实上,江川对雪茄一窍不通,只是从桂先锋那里得知戈大垣的喜好后临时恶补的知识。认真欣赏半天后,江川将雪茄恭敬地递还给戈大垣,谦逊地说:“书记,这宝贝得放在恒温柜里慢慢养着,慢慢品才有味。我抽这个,纯属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说罢,有意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包十块钱的“黄鹤楼”香烟点上。

徐徐吐出嘴中的烟雾后,江川试探着说道:“戈书记,今天会上我说话可能太直了些,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请您批评指正。”

“讲得很好嘛,大局观强,切中要害。”

江川心里高兴,正要接话,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江川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戈大垣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摁断了电话,随口问道:“江校长还有别的事?”

江川犹豫了片刻,脸上堆起笑容说道:“听说您的羽毛球打得特别好,是专业水准。正好我有个亲戚家的孩子,刚从省羽毛球队退役,球技很不错……,要是书记有兴趣,可以让他来陪陪您一起活动活动?”

“哦?好啊!”戈大垣脸上露出了轻松而会心的笑容,“最近和外面交流时输得不少。正好明天我约了省公安厅的张厅长要切磋几局,让他来嘛。”

望着江川满意离去的背影,戈大垣缓缓坐回椅子,再次将雪茄点燃。办公室外的校园,看似平静,但他知道,几把火过后,未来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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