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校园比平时更热闹一点,刚下课,学生跟蚂蚁出巢似地往外涌。
一个半小时的课程上得阮序秋身心俱疲,沿着楼道回到办公室,那位办公室仅存的同事陈燕也刚好下班,看见她,笑着问了一句:“阮老师还没走啊。”
阮序秋笑着点头,“刚下课,回来喝口水。”
陈燕刚收拾好东西要走,又想到:“一起走么?还是等应老师来接你?”
“一起吧。”
阮序秋挎上包跟上去。
今天这个傍晚透着一股澄澈的蓝,沿着楼道下楼,脚边的影子被拉得细而长。
她们聊着一些有的没的,大多是关于工作的,说她晚上还要上选修课,阮老师明年也该开选修课了吧。阮序秋简单答应了两句,说应该,她倒是不急。陈燕闻言便笑了,“你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当然不急。”
“对了,你跟应老师这几天怎么回事?又复合了?”
阮序秋心头一紧,面上却只能维持平静,含糊地应道:“嗯,应该……算是吧。”
“真好,”陈燕语气羡慕,“你们这恋爱长跑都七年了,感情还这么好,是时候考虑结婚了吧?”
“结婚啊……”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阮序秋心里激起一片冰冷的涟漪。
二十一岁的阮序秋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很清晰,首先,保送研究生后,她需要在两年或者三年后考上博士并留校任教。完成到这一步差不多也就二十八九岁了,再花五年晋升教授,五年不行就十年,总之要在四十岁之前完成这个目标。
四十岁之后,她要正式开始享受人生。假设她能活到八十岁,那她正好用一半的人生做母亲的好女儿,剩下半辈子可以做自己,譬如找一个爱的女人,光明正大生活。
不懂爱的人不知道爱是根本没办法规划的,计划还没过半,原本放在二十年后的爱情就猝不及防提前,即将二十二岁的那个夏天,她和应景明这个女人在一起。
如今,阮序秋的生活节奏已经彻底一团乱麻。从周围陌生的一切,到李主任审视的目光,好像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别说结婚,她甚至对自己的前途都感到迷茫了。
她想到前几天和应景明的对话:
“应景明,你这么费尽心思跟我假恋爱,应该不是还喜欢着我吧。”
“我不否认我还喜欢你,但我也知道我们恋爱关系的中断是必要的,毕竟你现在心里放着另外一个人。”
“我这么做单纯是基于现实的合理考量,你得知道没有你,我丢失的只是面子,但要是没有我,你所面临的问题那可就多了。”
“不过不用担心,你也知道我还算聪明,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我都能帮你解决。”
她承认自己确实被应景明这套说辞动摇了。
她需要一个锚点帮她稳住眼前这艘失控航船。为此,就算被主任嫌弃也是必要的牺牲。
今天正好周五,阮序秋暗下决心一会儿回去就和应景明把这件事交代清楚。
走出教学楼,阮序秋跟陈燕微微一笑,“随遇而安吧,不结婚也挺好的。”
“说是这么说,可你之前不是、”
“哔哔——”
两声汽车鸣笛声打断了陈燕的话峰。
阮序秋应声看去,一辆熟悉银白轿车停在不远处,车窗下移,应景明探出头笑看着她:“下午好啊阮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