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棠眼神一暗,转身走向客厅:“我不去。”
“真不去?”秦悦跟在身后,双手抱胸,高筒靴在地板上敲出哒哒的脆响,“温予棠,你装什么缩头乌龟。人是你逼走的,现在回来了,你连面都不敢见?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温总是被甩的那一个。”
温予棠倒水的动作顿住,水流溢出杯口,她却仿佛未觉。
秦悦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抽走她手里的水壶,换上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语气,“行了,别硬撑了。我陪你去。有我在前面挡着,谁也看不出你的失态。你就当去谈生意,顺便……远远看一眼,这总行了吧?”
这番话像是有魔力,精准地击中了温予棠那颗在理智与情感边缘反复横跳的心。
她需要一面挡箭牌,需要一个借口,去满足那份即将把她吞噬的思念。
……
入夜,浦江畔,灯火如昼。
瀚海会所是那种老派的奢华风格,水晶吊灯折射出繁复的光,红毯铺地,往来的都是衣着光鲜的男女。
旋转门缓缓转动,当温予棠挽着秦悦的手臂踏入宴会厅时,周遭喧闹的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
这是两种极端美感的冲撞。
温予棠依旧是一身极简的新中式深灰长裙,领口严丝合缝,发髻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股禁欲的冷清。而她身边的秦悦,烈焰红唇,皮衣裹身,像一团要把一切都烧尽的黑色火焰。
孙瀚海正满脸红光地站在大厅中央,被一群人簇拥着。他身边站着的,正是换了一身简单礼服却依旧难掩洒脱的孙晓萌,以及陪在她身侧的谢泠月和季洋。
“温总!哎呀,真是稀客!”孙瀚海热情地迎上来,“这位就是秦小姐吧?果然是秦家的女儿,这气场!”
寒暄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温予棠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的视线穿过人群,如同拥有了自主意识,精准的锁定了那个身影。
谢泠月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微敞,袖口随意挽起,露出清瘦的手腕。下身是一条浅色牛仔裤。在这满场华服中,她素净得像一滴水,却又挺拔得像一棵树。
她瘦了,黑了一点,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在温予棠看过去的同时,似有感应般,谢泠月也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温予棠的手指瞬间冰凉,她僵硬地站在那里,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几乎要将肋骨撞碎。
然而,谢泠月的反应,却让她如坠冰窟。
谢泠月的目光在温予棠脸上停留了不到两秒。没有惊喜,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随后,她的视线平滑地移开,落在了挽着温予棠手臂的秦悦身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谢泠月认得这张脸,认得这双总是带着三分讥诮的狐狸眼。
视线继续下移,精准无误地,定格在秦悦那一枚毫不遮掩的、鲜红的吻痕上。
没有预想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反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尘埃落定感。
谢泠月想笑。
温予棠是什么人?是有洁癖、极其爱惜羽毛、控制欲极强、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体面的完美主义者。这样一个连领口第一颗扣子都不许乱的女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真爱”顶着这样一枚充满□□气息的吻痕,出现在这种名利场?
她平静地收回目光,像是看到了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一幕,被一直挂在温予棠身上的秦悦看在了眼里。
秦悦感受到了温予棠手臂的僵硬。再看看对面,那个叫谢泠月的小姑娘,眼神死寂得像一潭水。
“得。”秦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俩人都在这儿装呢。一个心里都要碎了还在这儿死撑,一个明明看明白了却非要装没看见。这局是个死局,这戏要是没个恶人来推一把,今晚谁也别想好过。”
电光火石间,秦悦做出了决定。既然要当恶人,那就恶到底吧。
她没有任何预兆,忽然轻笑一声,原本只是虚挽着的手臂猛地收紧,整个身体像没骨头一样,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黏腻的亲昵,贴上了温予棠。
她故意侧了侧身,让那个刺眼的吻痕更直白地暴露在灯光下,然后对着谢泠月挑了挑眉,眼神轻佻。
“哟,温总,看来咱们今晚是来对了。”秦悦的声音懒洋洋的,却足够让对面听清,“这不就是您那位……很有个性的‘前任乙方’吗?”
这句“前任乙方”,刻薄,精准。
“秦悦!”温予棠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低声想要制止。
但已经晚了。
一直站在谢泠月身边的孙晓萌,眼睛瞬间瞪圆了。她虽然单纯,但不傻。秦悦这副宣誓主权的架势,加上那个显眼的“草莓印”,再配上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是个傻子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