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之后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
谢泠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
她拒绝了续租798那间豪华的工作室。哪怕林薇再三劝说那是温予棠全额付清的三年租期,她还是固执地清空了所有东西。
她在美院附近的老城区,租了一个顶层的步梯房。
房子很小,不到四十平米。墙皮有些剥落,地板踩上去会嘎吱作响,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可能还会漏风。
但这间屋子有一个巨大的朝南阳台,阳光好得不得了。
搬家那天,没有找搬家公司。“戈壁铁三角”再次集结。
季洋任劳任怨地扛着那些沉重的画框和雕塑泥,从一楼爬到六楼,T恤湿透了也没吭声。孙晓萌拄着还没好利索的拐杖,指挥着把她从花鸟市场淘来的绿萝、多肉摆满了阳台。
“哎!那个柜子往左边一点!”
“季洋你小心点,那是泠月的宝贝刻刀!”
虽然累,虽然乱,但屋子里充斥着真实的笑声和汗水的味道。
当天晚上,三人坐在乱糟糟的地板上吃披萨。谢泠月举起可乐,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这里没有中央空调,没有保姆,没有那个时刻在审视她的眼神。
但这方寸之地,是完全属于她的王国。
……
冬去春来,时间是最好的庸医,虽然治不好旧疾,但总能用新的日子把伤口层层覆盖。
这半年里,谢泠月活得像一株野草。
她过上了一种极其规律、甚至称得上枯燥的生活。早起晨跑,上午去学校修复室工作,下午在出租屋创作,晚上去医院陪妹妹。
谢思月的身体争气,复健效果很好,已经可以扶着助行器慢慢走了。每次看到姐姐来,小姑娘都会兴奋地分享学校里的趣事。谢泠月总是笑着听,时不时给她削个苹果。
她学会了真正的笑。
一种眼底有光、心里有底的笑。
她依然在画画,依然在雕刻。但她的风格变了。那组名为《痕迹》的系列作品,开始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不再是尖锐的《荆棘鸟》那种撕心裂肺的控诉,而是充满了时间的厚度和安静的力量。
她也开始接商业稿。为商场做美陈,给私人藏家修复古董,甚至帮孙晓萌那不靠谱的亲戚画过墙绘。每一笔钱,她都精打细算,存下一部分给妹妹做后续治疗,剩下一部分,她都会打进一张专门的卡里。
那是还给温予棠的债。
至于温予棠……
她似乎并没有真的消失。她的名字依然频繁出现在财经新闻的头条,依然是各种慈善晚宴的座上宾。
在报纸上、在网络上,她永远是那个妆容精致、眼神睿智、决策果断的“温总”。
听说温氏集团这半年的股价翻了一番。
听说温总雷厉风行,并购了三家海外企业。
听说……温总依然单身,身边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活得像个完美的AI。
偶尔,谢泠月在画室里画到深夜,刷到那些新闻时,手指会悬停一秒。
但仅仅是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