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开始警校生活
一、初试锋芒
开学典礼的余温尚未散尽,我们便被直接拉到了操场,开始了警校生涯的第一次队列训练。此时的太阳早已挣脱云层的束缚,高高悬在头顶,像一个巨大的火球,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操场的水泥地面被晒得滚烫,脚踩上去能清晰地感觉到热量透过薄薄的作训服鞋底往上窜,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鞋底烤化。
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我的额头源源不断地冒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有的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尖锐的涩痛,让我忍不住想闭眼揉搓。可我不敢,甚至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站在队列前的张教官,眼神犀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正来回踱步,任何一点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们的教官姓张,名叫张振涛,正是早上开学典礼上那个身姿挺拔的总教官。他三十出头的年纪,皮肤是常年在户外活动被晒出的健康黝黑,额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据说是早年在特警队执行任务时留下的。因为一次任务中伤了腿,才转到警校担任教官,但那份属于特警的干练与威严,丝毫未减。
“都给我站好了!”张教官的声音突然在队列前炸响,像一声惊雷划破寂静,在空旷的操场上远远回荡,“纪律不是挂在嘴边的空话,是从一点一滴的细节里磨出来的!这点太阳就受不了了?别以为穿上这身衣服就是警察了,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趁早卷铺盖回家!”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作训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双腿更是酸得厉害,像是灌满了铅,每一秒的站立都像是在跟自己的极限较劲。可我咬紧牙关,努力挺直腰板,目光平视前方,不敢有丝毫懈怠。
“报告!”突然,站在我斜前方的一个男生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窘迫。
张教官立刻停下脚步,大步走到他面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什么事?”
那男生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教官,我……我眼睛里进汗水了,实在忍不住……”
张教官盯着他看了几秒,语气没有丝毫缓和,依旧严肃得让人不敢直视:“忍着!”两个字掷地有声,“这才只是开始,以后你们要面对的情况,比这艰难一百倍、一千倍!罪犯不会因为你眼睛进了汗水就停手,群众不会因为你不舒服就不需要帮助!连这点小事都忍不了,还谈什么保护别人?”
那男生的头垂得更低了,脸颊红得像要滴血,再也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眨着眼睛,试图缓解那股涩痛。
我心里暗暗佩服张教官的严厉,更明白他话里的深意。警察这个职业,从来就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胜任的,它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忍耐力。我深吸一口气,把校训“忠诚、严谨、勤奋、为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每念一个字,就感觉自己的腰杆又能挺直一分,双腿的酸痛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你,手指没并拢!”张教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停在了我旁边的一个男生面前。那男生个子不高,站在队列里不算起眼,此刻被教官点名,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报告教官,我手……我手有点抽筋……”男生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小声解释着,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在警校,没有‘有点’这种说法!”张教官的声音陡然提高,却并不带侮辱性,只是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要么行,要么不行!撑不住可以打报告出列,没人笑话你,但不要找借口!能做,就做到最好;不能做,就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明白吗?”
“明白!”那男生像是被激发出了一股劲,猛地提高了音量,尽管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却努力地将五指并拢,贴在裤缝两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个小时的军姿训练,仿佛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当张教官终于下令开始练习齐步走时,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双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可真正练起来才知道,看似简单的齐步走,要做到全班几十个人整齐划一,简直是难如登天。
“一、二、一!”张教官扯着嗓子喊着口令,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嘶吼而有些沙哑,“注意摆臂的高度!幅度!你们是一个整体,不是一群各走各的散兵!谁慢了半拍自己心里清楚,别拖累整个队伍!”
我们在操场上来回走了十几遍,汗水早已浸透了作训服,从领口到裤脚,没有一处是干的。有的同学开始显露出疲态,肩膀垮了下来,脚步也变得拖沓松散。
“停!”张教官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全体都有,俯卧撑准备!”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加练,但还是不敢有丝毫犹豫,迅速趴在了滚烫的地面上。水泥地的热量透过薄薄的作训服传来,烫得人后背生疼。
“我知道你们累了。”张教官站在队伍前面,目光扫过每个人,“但你们记住,警察的工作里,从来没有‘累了就可以休息’的道理。罪犯不会因为你们累了就停止犯罪,群众不会因为你们累了就不需要帮助!所以,你们必须学会在疲惫中坚持,在极限里突破!十个俯卧撑,开始!”
“一、二、三……”我们用尽力气支撑着身体,手臂因为酸痛而不停颤抖,汗水滴落在地上,瞬间就被蒸发掉。每一次撑起,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没有人放弃,嘴里的计数声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
做完俯卧撑,我们重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再次开始队列训练。奇怪的是,这一次,大家的动作反而比之前整齐了许多,脚步也更加有力。仿佛那十个俯卧撑,不仅释放了身体里的疲惫,更凝聚了一股无形的精神力量,让我们明白了“坚持”二字的分量。
训练结束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斜,给操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张教官看着我们,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虽然很浅,却足以让我们松一口气:“不错,总算有点样子了。”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记住今天的感受,警校这两年,你们会无数次感到疲惫,感到绝望,但也会无数次突破自己的极限。这就是成长,是你们必须经历的过程。解散!”
大家刚想欢呼,张教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声音被晚风吹得有些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对了,晚上有体能测试。绕操场跑三圈,1200米,不合格的,加练到合格为止。”
林晓刚要出口的哀嚎声瞬间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兴奋表情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我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喉咙,想起早上赵建国学长说过的话:“警校的操场,是个神奇的地方,它能让人哭,也能让人变强。”当时还不太明白,现在却隐隐有了些体会。
二、食堂里的烟火气
晚餐时间的食堂,像一场无声的竞赛。不锈钢餐盘碰撞发出的“叮叮当当”声,筷子敲击碗碟的“当当”声,还有大家狼吞虎咽的吞咽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充满活力的交响乐。每个人都像饿了很久的样子,埋头苦吃,仿佛要把下午训练消耗的体力全部补回来。
我刚咬了一口白面馒头,就看见坐在对面的林晓已经在啃第三块红烧排骨了。他的嘴角沾着褐色的酱汁,说话含糊不清:“多吃点,晚上跑步才有劲儿,不然跑一半就得掉队。”说着,又夹了一大块土豆塞进嘴里。
李阳坐在我旁边,正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把菜里的葱姜挑出来,动作仔细得像在做什么精密实验。他发现我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我对葱姜过敏。”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高中时在实验室不小心接触了混有葱姜成分的试剂,休克过一次,从那以后吃饭就特别小心。”
坐在李阳对面的赵磊闻言,默默把自己餐盘里的一盘清炒菠菜夹了大半给他:“这个没放葱姜,多吃点绿叶菜,补充维生素。”菠菜绿油油的,还冒着热气。
李阳感激地看了赵磊一眼,把菠菜扒拉到自己碗里,大口吃了起来。
邻桌的几个女生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下午的训练。有人说张教官太凶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有人抱怨作训服的布料太硬,磨得皮肤生疼。
“你们看那个张教官的手了吗?”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突然压低声音说,眼睛里带着点崇拜,“他的虎口那里有厚厚的茧子,肯定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一看就是真枪实弹练过的!”
我下意识地想起下午站军姿时,张教官背在身后的手,手指关节分明,虎口处确实有一块明显的凸起。那道不起眼的茧子,在我眼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像是一枚沉默的勋章,见证了他曾经的峥嵘岁月。
去打汤的时候,我意外地遇见了报道时接我的赵建国学长。他正穿着作训服,帮食堂的阿姨搬一个沉重的消毒柜,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周明森?”他一眼就认出了我,放下手里的活,笑着把我的碗往汤桶边推了推,“多打点鸡蛋,晚上体能测试耗体力,补充点蛋白质。”他拿起汤勺,往我碗里舀了满满两勺鸡蛋羹,黄澄澄的,冒着热气,汤勺碰到碗底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谢学长。”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