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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的盆与案头的光(第1页)

第18章雨季的盆与案头的光

【本章摘要】:文章讲述了昝岗乡派出所的警察们在雨季中处理各种案件的故事。他们面对着漏雨的房屋、拖欠工资的包工头、偷窃麦子的贼以及偷窃外甥女家钱的舅舅等事件,始终坚持法律与人情并重,既维护了法律的尊严,又体现了对人民群众的关怀。文章通过这些故事,展现了警察们在基层工作中的艰辛与付出,以及他们对人民群众的深厚感情。

一:雨季的房子

六月的昝岗,雨像是被老天爷忘了关的水龙头,一下起来就没个停。淅淅沥沥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把整个乡都罩在里面,土路变成了泥沼,踩上去能陷到脚踝,田埂上的野草疯长,绿得发黑。屋檐下的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像撒了一地的麻子。

我早上到所里时,陈所长正踩着张瘸腿的板凳修屋顶。他穿了件军绿色的旧胶鞋,鞋帮上补着补丁,在湿滑的瓦片上挪来挪去,每动一下,板凳就“咯吱”响,像是随时会散架。赵副所长在下面急得直转圈,手里攥着根扁担当扶手,嗓子都喊哑了:“老陈!慢点!踩稳了再动!”

“再不修,案卷都要泡汤了!”陈所长头也不回,手里的锤子敲得“叮当”响,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在下巴上挂成了小水珠,“昨儿夜里漏的水,把西墙角那摞卷宗都浸湿了,再淋一天,字迹都得糊了!”

我赶紧搬了个结实的木梯子过去,段旭和刘长坡也找来了塑料布和铁丝。三个人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顺着墙缝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墙根下已经摆了好几个盆,有搪瓷的,有豁口的瓦盆,还有个掉了底的铁皮桶,里面都盛着半下雨水,滴答声此起彼伏,像在奏一支乱糟糟的曲子。

“这破房子,早该翻修了。”段旭往地上啐了口带泥的唾沫,他的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点子,“上次县局来检查,人家档案室的同志瞅了咱这墙缝,没说话,就憋着笑,弄得我脸都发烫。这哪像个派出所,分明是个漏雨的土地庙。”

“漏雨咋了?”老王指导员端着个豁口的搪瓷缸从屋里出来,缸里的茶水冒着热气,混着雨水的湿气,在他面前凝成一小团白雾,“庙破神在就行。”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锦旗,那是前年帮邻村找回被盗的耕牛时,村民送的,红绸子已经有点褪色,但“破案神速,为民解忧”八个金字还挺亮,“你看那八个字,是漏雨能泡掉的?”

段旭挠了挠头,没说话。他刚从警校毕业不到一年,总觉得派出所该有个气派的样子,窗明几净,墙白瓦亮,不像现在,墙皮掉得露出红砖,办公桌的抽屉得用绳子捆着才不掉,连唯一的一辆三轮摩托,发动起来像打机关枪。

正说着,院门口“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她的裤脚全是泥,沾着草叶,头发被雨水淋得贴在脸上,怀里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小脸憋得通红。“警察同志!救命啊!俺男人……俺男人要烧房子!”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被冻坏了,又像是吓破了胆,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在胸前的粗布褂子上洇出一片深色。

赵所长“噌”地从板凳上跳下来,动作快得不像个快五十的人,落地时没站稳,差点摔在泥里,亏得手里的锤子拄了下地面才稳住。“别急!慢慢说!”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妇女往屋檐下拉了拉,“你男人是谁?要烧啥房子?为啥烧?”

妇女抽抽噎噎地说,她男人叫王大海,是个瓦匠,前阵子给邻村的包工头盖房子,三个月的工钱一分没给。今天一早她男人去找包工头要钱,不仅没要到,还被那包工头的侄子打了一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他刚才回家喝了农药,不是啥烈性的,就是除草的敌敌畏,吐了一地,现在……现在拿着个煤油瓶,说要是再要不回钱,就把那包工头家给烧了……俺拉不住他,他疯了似的往邻村跑……”

“人往哪跑了?多久了?”赵所长的脸沉得像天边的乌云,眉头拧成了疙瘩。

“刚跑没十分钟,肯定是往邻村钱家屯去了,那包工头叫钱老三,就住钱家屯东头……”

“走!”赵所长拽起挂在墙上的警服就往外冲,刘长坡赶紧去发动三轮摩托,“突突突”的引擎声在雨幕里格外刺耳。我跳上后座,赵所长坐在副驾,他的手指不停地敲着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钱老三,出了名的横。”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火气,“去年就欠过工人工资,被俺们叫到所里训过一回,写了保证书,没想到今年又来这一套!”

三轮摩托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着,车轮碾过水洼,溅起的泥水打在车斗板上,噼里啪啦响。路边的玉米地被雨水浇得耷拉着叶子,远处的村庄在雨雾里模模糊糊,像浸在水里的水墨画。

快到钱家屯时,远远看见村口围着一群人,都举着伞或披着塑料布,伸长脖子往一户人家门口瞅。人群中间,一个汉子浑身是泥,头发像一蓬乱草,手里举着个煤油瓶,瓶身透明,里面的液体晃来晃去,正跌跌撞撞地往一栋亮着灯的瓦房冲。“钱老三!你个龟孙!给俺出来!”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眼睛红得吓人,像是要喷出火来。

“王大海!你站住!”赵所长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去,泥水瞬间没过了他的鞋,我和刘长坡也赶紧跟上去。那汉子听见喊声,回头看见穿警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像是被激怒的公牛,又疯了似的往前冲:“别拦俺!今天俺活不成了!也不让他好过!”

赵所长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两人“噗通”一声摔在泥地里,滚作一团。泥水溅了赵所长一脸,他却顾不上擦,对着王大海的耳朵吼:“你烧了房子,你媳妇咋办?孩子咋办?”他的吼声盖过了雨声和人群的惊呼,“你媳妇抱着娃在派出所哭,你想让她守寡,让娃成没爹的孤儿?”

王大海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举着煤油瓶的手停在半空,瓶里的煤油因为晃动溅出来几滴,落在泥地上,冒起小小的气泡。几秒钟后,他手里的煤油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煤油混着雨水漫开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他突然瘫坐在泥里,双手抱着头,像头受伤的野兽,嚎啕大哭:“俺没办法啊……那是孩子的学费,是他娘的药钱……俺跑了三趟,他不仅不给钱,还让他侄子打俺……俺活着还有啥意思……”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在国营厂里当工人,有一年厂里效益不好,拖欠了三个月工资,母亲每天晚上都在灯下偷偷抹眼泪,把攒的私房钱一点点抠出来买米买面。那时候我不懂,只觉得父亲怎么总唉声叹气,现在看着王大海在泥里哭,突然就懂了——有些钱,不只是钱,是一个家的指望。

把王大海劝回所里时,雨已经小了些,变成了蒙蒙细雨。赵所长让刘长坡去叫钱老三,自己则蹲在院子里,从口袋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烟,递了一根给王大海。王大海接过烟,手指抖得厉害,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一口烟吸进去,呛得他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俺爹也是瓦匠。”赵所长吐出个烟圈,烟圈在雨雾里很快散了,“那年给公社盖粮仓,从房顶上摔下来,断了腿,工头跑了,医药费还是乡亲们你一毛我五分凑的。我那时候才十五,背着俺爹去公社卫生院,走一步歇三步,路上就想,这世上咋有这么黑心的人。”

王大海抬起头,眼里全是红血丝,嘴唇哆嗦着:“赵所长,俺不是想闹……俺真的……”

“我知道。”赵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手掌粗糙,带着老茧,“谁都有被逼到墙角的时候。但咱得按规矩来,你要是真烧了房子,钱没要回来,自己先蹲了班房,划算不?你蹲进去了,你媳妇孩子咋办?”

王大海低下头,烟蒂掉在泥里,他用脚碾了碾,没说话。

钱老三被刘长坡叫来的时候,还一脸不情愿。他穿着件的确良衬衫,袖口卷得整整齐齐,脚上是双油光锃亮的黑皮鞋,在泥地里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像是怕弄脏了。“赵所长,这是俺跟他的私事,亲兄弟还吵架呢,犯不着劳您大驾……”

“欠工钱就不是私事!”赵所长猛地站起来,他的裤腿全是泥,头发也乱糟糟的,但眼神像刀子一样利,“你去年就欠薪,写了保证书,今年又故技重施,还让你侄子打人,你这是知法犯法!”他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劳动法》宣传画,那是上个月刚贴的,还很新,“你自己看看!拖欠工资,拒不支付劳动报酬,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你要是今天不把钱给清,我现在就以涉嫌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把你带走,让你去局子里好好学学法律!”

钱老三的脸“唰”地白了。他原本以为农民好欺负,闹不出啥大事,没想到赵所长来真的。他磨磨蹭蹭地从随身的黑包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有整有零,显然是临时凑的。“赵所长,您别生气,这不是……这不是刚凑齐嘛,正要给他送去呢……”

王大海数钱的时候,手还在抖,数了三遍才数清楚,不多不少,正好是三个月的工钱。他把钱揣进怀里,像是怕飞了似的,然后“扑通”一声给赵所长跪下了,吓得赵所长赶紧扶住他:“你这是干啥!”

“俺给您磕头了……谢谢您……”王大海的眼泪混着泥水往下淌,在脸上冲出两道沟。

“别给俺磕,”赵所长把他拉起来,“要谢就谢这国法。是法律给咱撑腰,不是我老赵。”

那天晚上,雨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清清凉凉的。我和段旭帮着老王指导员往屋里搬接水的盆,盆里的水晃来晃去,映着月光。段旭和刘长坡在整理被雨水打湿的案卷,他们把纸页一张张分开,用报纸压着,放在火炉边慢慢烘。

“你说,这钱老三咋就这么横?”段旭一边用抹布擦案卷上的泥点,一边气鼓鼓地说,“都是爹生娘养的,他就不想想人家干活多不容易?”

“因为他觉得没人能治得了他。”刘长坡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水汽,“他觉得农民老实,不会闹,就算闹了,也没啥大不了的。但他忘了,还有国法,还有咱这些警察。”

我看着窗外的月光,洒在院子里的泥地上,亮晶晶的。突然觉得这漏雨的派出所也没那么糟。那些接水的盆,盛着的不只是雨水,还有老百姓的指望;这斑驳的墙,挡着的不只是寒风,还有那些想欺负人的恶。就像老王说的,庙破神在,这神,就是藏在烟火里的公道。

二:案头的光

钱老三被带走的第二天,县局派了辆吉普车来接他。段旭站在院子里,看着吉普车碾过泥泞的土路,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像条黄尾巴,突然说:“明森,你说这钱老三进去了,他的工程咋办?那些跟着他干活的人,工钱还能要回来不?”

“放心吧,”我把最后一叠案卷放进铁皮柜,柜门“哐当”一声关上,震得玻璃上的雨珠都抖了抖,“赵所长已经联系了劳动局的同志,会把剩下的工钱给大家结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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