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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里的案卷与心尖上的牵挂(第1页)

第17章烟火里的案卷与心尖上的牵挂

【本章摘要】:文章讲述了主人公在昝岗派出所工作期间,如何通过调解纠纷、帮助村民解决困难,以及与同事之间的互动,展现了警察工作不仅仅是抓捕罪犯,更重要的是维护社会和谐、温暖人心。文章通过多个故事,如帮助偷鸡少年、调解宅基地纠纷、解决化肥厂工人工资问题等,展现了警察在基层工作中的重要作用。同时,文章也表达了主人公对警察工作的理解和感悟,认为警察的勋章不仅刻在奖状上,更刻在老百姓的心尖上。

一:人情与法律

昝岗的冬天总比别处来得急些。才过了小雪,第一场雪就裹着寒风卷了过来,把光秃秃的树枝染成了白的,地里的麦苗也盖上了层薄被,像怕冷的孩子裹紧了棉絮。我缩在派出所值班室的火炉边,手里捧着一摞案卷,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沙沙的声响,偶尔停下来呵口气,白雾在冷空气中转瞬即逝。

值班室是间朝南的屋子,红砖墙被常年的烟火熏得发黑,墙角堆着过冬的煤块,码得整整齐齐,散发出淡淡的硫磺味。火炉上坐着个搪瓷缸子,缸沿豁了个小口,里面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窗玻璃上的冰花,冰花像幅抽象画,有星星,有树枝,还有像小狗似的影子。

“明森,你看这个。”刘长坡抱着一堆材料推门进来,寒风顺着门缝灌进来,带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他鼻尖冻得通红,像颗熟透的山楂,说话时嘴里呼出白花花的气,“段旭那小子写的调解记录,你瞅瞅。”

我接过他递来的纸,是份宅基地纠纷的调解记录,段旭的字迹龙飞凤舞,笔画张牙舞爪,像要从纸上跳出来:“张三家与李四家因宅基地纠纷,经调解,张三自愿让出半尺,李四赔偿张三树苗钱五元。双方握手言和,皆大欢喜。”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嘴角咧得太大,看着倒像是哭。

“他这是写小说呢?”我忍不住笑出声,手指划过纸面,却看见刘长坡在旁边用铅笔补了行小字:“实际测量宅基地长度为12。3米,李四家院墙超出0。5米,有村支书在场见证,附测量草图一张。”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透着股认真劲儿,连数字后面的小数点都标得清清楚楚。

刘长坡挠了挠头,憨厚地笑,露出两颗整齐的门牙:“段旭写的太飘,我寻思着还是记实诚点,万一以后有啥纠纷,也好有个凭证。这宅基地的事,十年八年都可能翻出来嚼舌根。”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往火炉边凑了凑,手背冻得通红,还裂了几道小口子,“这雪下得,怕是要下一夜,明早路该难走了。”

正说着,段旭裹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帽子上、肩膀上落满了雪,像个移动的雪人。一进门就跺着脚喊:“冻死俺了!刚才小张跟俺去处理个醉汉,好家伙,在村口抱着电线杆子唱《东方红》,嗓门比大队部的喇叭还响,拉都拉不动!最后是他婆娘拿着擀面杖赶来,照屁股一下,才把他薅回家去,那醉汉立马就醒了大半,哈哈哈。”

他摘下帽子,露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赶紧搓着冻红的手往火炉边凑,手背上还沾着点雪化成的水:“还是明森你舒服,在屋里烤火,俺们在外面喝西北风。”

“舒服啥?”我举起手里的一份案卷,纸页边缘都磨卷了,边角还沾着点油渍,“李寡妇家又丢了鸡,这都第三回了。前两回丢了三只,这次又丢了两只,都是正下蛋的母鸡。得赶紧找出是谁干的,不然李寡妇那日子更没法过了。”

李寡妇是昝岗村西头的,男人前几年在邻县的矿上出了事,被垮下来的石头砸中,没救活,矿上给了点抚恤金,早就花光了。留下她和一个五岁的娃,日子过得紧巴,那几只鸡是她从亲戚家讨来的鸡仔,辛辛苦苦养着,就指望下蛋换点油盐,给娃买块糖吃。丢了鸡,跟剜了她的心似的,上次来报案时,眼睛哭得红肿,像核桃。

王指导员端着个豁了口的搪瓷茶杯从里屋进来,杯里飘着几片茶叶末子,颜色深褐。他听见这话,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慢悠悠地说:“我知道是谁。”他往火炉里添了块煤,火苗“腾”地窜了起来,映得他脸上的皱纹都清晰了些,那些皱纹里像藏着许多故事,“是西头老刘家的二小子,叫刘军,才十四岁。他妈卧病在床,常年咳嗽,说是肺上的毛病,药不离口。他爹前年死了,说是去河里捞沙子,被冲走的,没找着尸首。家里就他娘俩,估计是饿坏了,才动了歪心思。”

“那咱去抓他啊!”段旭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响,眼里冒着火,“偷东西咋行?这次偷鸡,下次说不定就偷别的了!得让他知道厉害!”

“抓了他,他妈咋办?”王指导叹了口气,拿起火钳拨了拨炉子里的煤,火星子溅出来,落在地上灭了,“我昨天去西头走访,顺道去看了看。家里就剩半袋红薯,还是邻居给的。锅台上摆着个豁口碗,里面是野菜糊糊,都冻成块了。他妈咳得厉害,蜷在被窝里,连口热汤都喝不上。那娃,穿着件单衣,冻得直哆嗦,还在给她娘捶背。”

他从怀里掏出五块钱,那钱被揉得皱巴巴的,带着体温,边角都磨圆了:“明森,你去集上买两只鸡,要活的。就说是……就说是所里给困难户的慰问,别说是咋回事。那娃本性不坏,就是被逼急了。”

我捏着那五块钱,心里沉甸甸的。五块钱在当时不算少,够寻常人家买十来斤白面,或者给娃扯块做新衣服的布料。我点点头,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就往外走。军大衣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是前几任民警传下来的,带着股淡淡的樟脑味。

雪下得更紧了,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像小针扎似的。脚下的路已经积了层薄冰,走起来咯吱咯吱响,像踩在碎玻璃上。风顺着领口往脖子里钻,冷得人缩着脖子,像只鹌鹑。

集上的人不多,卖菜的小贩缩在棚子里跺脚取暖,嘴里骂着这鬼天气。我找到卖鸡的老汉,他正裹着件老羊皮袄,蹲在墙根抽烟袋。看见我,赶紧站起来:“周警官,买鸡?今天的鸡精神着呢,刚从棚里抓出来的。”

我挑了两只活蹦乱跳的母鸡,毛色发亮,爪子结实。用麻绳拴着鸡腿,拎在手里沉甸甸的,鸡还在扑腾,溅了我一裤腿的泥点。往老刘家走时,远远就看见那间破屋,土坯墙歪歪扭扭的,像随时要塌下来,屋顶的茅草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露出里面的黄土,像个斑秃的脑袋。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是个少年的声音,抽抽噎噎的,夹杂着女人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像破风箱似的。我心里一紧,推开门,门轴“吱呀”一声响,像是要散架,屋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昏暗的屋里没点灯,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光,我看见个瘦得像豆芽菜的少年正给床上的女人喂水。那女人脸色蜡黄,颧骨高耸,嘴唇干裂,咳嗽得直不起腰,盖在身上的被子补丁摞补丁,黑得发亮,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少年看见我,手里的粗瓷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水洒了一地,在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湿痕。他看见我手里的鸡,突然红了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嘴唇哆嗦着:“俺……俺不是故意的……俺娘病了,总咳,想吃口鸡汤补补……俺去借,没人肯借给俺……俺没别的办法……”

我把鸡拴在门框上,走过去扶起他。他的胳膊细得像麻杆,衣服空荡荡的,能看见里面的骨头。我从口袋里摸出自己这个月的津贴——十五块钱,是刚发的,还带着点油墨味,塞到他手里:“拿着,给你娘买药,再买点白面,做点稠粥喝。以后想吃啥跟我说,或者去所里找王指导,别再干傻事了,不然你娘该多伤心。”

少年愣在那儿,手里攥着钱,指节都捏白了,钱被他攥得皱巴巴的。他看着我胸前的警徽,那警徽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地磕着头,额头撞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俺再也不了……俺一定好好干活,去山上挖药材卖,报答您……”

我赶紧把他拉起来,他的额头已经红了,我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好好照顾你娘,就是报答了。鸡给你留下,杀了炖给你娘补补身子。”说完,我转身往外走,没敢回头。我怕看见他那眼神,心里更不是滋味。

屋外的雪还在下,我踩着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村里咯吱咯吱响,格外清晰。我想起父亲常说的:“机器坏了能修,零件不对了能换,可人心要是寒了,就难暖回来了。”父亲是水库的外线工,修了一辈子机器,却总说人心比机器金贵。

春节前,所里忙得脚不沾地。盗窃案、邻里纠纷、丢牛丢羊的,一桩接一桩,像赶趟儿似的。赵所长的爱人从县城来了,拎着个蓝布包袱,包袱上绣着朵牡丹花,针脚很密。一进门就扎进伙房,叮叮当当忙起来,嗓门大得能传遍整个院子:“老赵啊,你这腰不好,别总熬夜批卷子(指案卷),累垮了身子咋整?我给你带了点膏药,晚上记得贴。”

赵所长蹲在灶门前烧火,嘿嘿地笑,也不反驳,眼里的笑意像炉子里的火,暖融融的。他爱人是县城纺织厂的工人,说话直来直去,手脚麻利,和面、擀皮、调馅,一会儿功夫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段旭和刘长坡在伙房里比赛包饺子,段旭心灵手巧,包的饺子像元宝似的,整整齐齐排在盖帘上;刘长坡包的却歪歪扭扭,有的还露着馅,像个漏风的口袋,逗得赵所长爱人直笑:“长坡啊,你这饺子下锅得成面片汤,我看你还是烧火去吧。”

刘长坡红着脸,挠挠头,真的去烧火了,引得大家一阵笑。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闹,炉子里的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暖融融的。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家了。想母亲炖的红烧肉,油光锃亮,香得能让人多吃两碗饭;想父亲喝的二锅头,辣辣的,喝一口能暖到心里;还有院子里那棵落满雪的石榴树,枝桠上挂着冰棱,像水晶帘子,太阳一照,闪闪发亮。

“想啥呢?”王指导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走过来,热气腾腾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你妈给你寄的包裹,在你桌上呢,刚通讯员送来的。”

我赶紧回屋,桌上果然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是母亲常用的那块蓝印花布。打开一看,里面是件新做的棉背心,藏蓝色的,针脚细密,是母亲的手艺,她总说藏蓝色耐脏;还有一双纳好的布鞋,黑面白底,鞋底上绣着朵简单的花,是母亲最擅长的海棠花;最底下,是父亲那枚“劳动模范”奖章,黄铜的,用红布小心翼翼地包着,底下压着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娟秀工整:“天冷,穿暖点。你爹让你别学他倔,遇事多想想,别一根筋。家里都好,勿念。”

我把棉背心往身上一套,暖和得很,像是母亲的手在轻轻拍着我的背。奖章放在手里沉甸甸的,冰凉的金属上仿佛还带着父亲的体温,他总说这奖章是给干活实在的人的,做人就得实在。

大年初一,所里留了三个人值班,我、段旭和刘长坡。赵所长提着瓶二锅头来,还有一小碟花生米,油亮亮的,是他爱人炸的。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酒液清澈,在杯子里晃出小涟漪:“少喝点,暖暖身子就行,别耽误事。值班呢,得警醒着。”

他自己也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辣得皱了皱眉,看着窗外的雪,雪已经停了,屋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像盖了层棉花被。“我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待过,那时候条件比这还差,冬天没炉子,就靠喝两口酒取暖。站岗的时候,脚冻得像猫咬似的,也得挺着,不敢动,一动就更冷。”

“所长,您当年在部队抓过特务吗?”段旭眼里闪着光,一脸崇拜,他从小就爱听打仗的故事。

“抓啥特务啊,就是守边疆。”赵所长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水波纹,“不过那时候也抓过逃兵,一个新兵蛋子,想家,跑了。我们追了三十多里地,在雪窝里把人揪出来的,他冻得都快没知觉了,嘴里还喊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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