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橄榄绿的新装,1985年秋日的誓言
【本章摘要】:本文讲述了1985年三位年轻民警在换装前后的工作与生活细节。周明森、段旭和刘长坡在昝岗乡派出所工作,他们性格各异,岗位不同,却有着同样的信念和追求。他们处理邻里纠纷、寻找走失的老人孩子或是牲畜,用自己的行动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1985年,公安系统迎来了一次变革,全国公安民警统一换发83式警服。三位民警对新警服充满了期待,他们穿上新警服,更加深刻地领悟到“警察”这个职业的神圣与光荣。他们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践行一名人民警察对党、对国家、对人民的无限忠诚,直到白发苍苍,初心不改。
一:岁月的底色(1985年初秋,唐河县)
1985年的初秋,暑气尚未完全消散,只是午后的阳光不再那般灼人,风里也开始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唐河县的土地上,玉米已经开始泛黄,沉甸甸的穗子低着头,预示着又一个收获的季节即将到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也吹到了这豫西南的小县城,人们的脸上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憧憬,日子似乎也在这平静的变迁中,悄悄加快了节奏。
昝岗乡派出所,就坐落在乡街的西头,一栋不算新的砖瓦房,院墙是用黄土夯实的,上面爬着几株丝瓜藤,叶子在初秋的阳光下绿得发亮。我叫周明森,那年刚满二十二岁,穿上警服才第二个年头。脸上的轮廓还带着几分未脱的青涩,眼神却因为职业的缘故,多了几分同龄人少有的沉稳和锐利。每天的工作,琐碎而具体,却让我乐在其中。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会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沿着乡间的土路去辖区巡逻。路两旁的白杨树叶子开始簌簌地往下掉,落在地上,铺成一层薄薄的金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庄稼的清香,偶尔能听到几声鸡鸣犬吠,或是远处村庄传来的、模糊的咳嗽声和说话声。我熟悉这条路上的每一个坑洼,熟悉每一个村庄的位置,甚至能叫出大多数沿途村民的名字。张大爷家的牛昨天是不是又没拴好?李婶家的孙子该上小学了,户口手续办得怎么样了?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像一颗颗珠子,串起了我平凡的警察生涯。
处理邻里纠纷是常有的事。东家的鸡啄了西家的菜,南院的树挡了北院的光,往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口角,却最是磨人。我得耐着性子,听双方把火气都发泄出来,然后再摆事实、讲道理,有时候还要搬出土改时的地契,或者找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来作证。往往一场纠纷调解下来,口干舌燥,太阳也已西斜。但看着双方从剑拔弩张到握手言和,心里那份踏实和满足,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除了调解纠纷,更多的时候是处理些小偷小摸、寻找走失的老人孩子或是牲畜。记得有一次,王村的王老五家丢了一只下蛋的老母鸡,那可是他家攒钱给儿子娶媳妇的指望,王老五急得差点哭了。我带着所里的老张,在村里转了整整一天,问遍了邻里,最后在村外的一个废弃窑洞里找到了那只鸡,原来是被黄鼠狼惊得飞跑了进去。把鸡送回去的时候,王老五非要塞给我几个刚下的鸡蛋,推辞不过,我只好收下,心里却暖烘烘的。那时候我就明白,“人民警察”这四个字,在基层,更多的时候不是雷霆万钧的威严,而是润物无声的守护。
我的战友段旭,我早同一年入警,那年二十三岁。他是个典型的内向性子,说话轻声细语,做事却极为认真细致。年初,所里调整岗位,他从需要风里来雨里去的巡逻岗调到了内勤,负责户籍管理。这活儿,在外人看来似乎轻松,不用风吹日晒,实则不然。
户籍室就在派出所进门右手边的第一间房,里面摆着一张老旧的木桌,桌面上被磨得光滑发亮。靠墙立着几个高大的铁皮柜,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摞摞厚厚的户籍册。那些册子,有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也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但每一页都记录着辖区内每一个人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迁入迁出。段旭每天的工作,就是和这些冰冷的册子打交道。
他总是早早地来到户籍室,先把屋子打扫干净,然后打开铁皮柜,取出当天需要处理的户籍材料。他伏在木桌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手里握着一支英雄牌钢笔,一笔一划地在表格上填写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专注的脸上,能看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有时候,为了核对一个出生日期,或者一个地名的写法,他会翻找出好几本旧户籍册,反复比对,生怕出一点差错。
“明森,你看这个‘李’字,以前登记的时候多了一横,现在人家要迁户口,这可不能错。”他会拿着户籍册,叫我过去一起研究。在他看来,这薄薄的纸页,承载的是老百姓的切身利益,是他们在这个社会上安身立命的凭证,容不得半点马虎。户籍室的门总是敞开着,村民们有什么疑问,或者要办手续,都会来找他。他总是耐心地解答,仔细地指导,从不嫌烦。他伏在桌前忙碌的身影,成了派出所里一道安静而可靠的风景。
而刘长坡,则和段旭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他比我大两岁,快二十四了,个子高大,皮肤黝黑,说话声音洪亮,走路带风。他身上那股子不服输的冲劲和对刑侦工作的痴迷,是全所公认的。长坡脑子活,眼尖,观察力特别敏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可一旦有案子,那股认真劲儿就上来了。
几个月前,县局刑警队缺人手,一眼就看中了他,把他借调过去跟班学习。这可把长坡高兴坏了,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岗位。每次从县局回所里办事,他都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跟我们分享他的见闻。“知道不?老郑队长,就是破了去年那起连环盗窃案的那位,教我怎么看脚印呢!”“县局新配了辆三轮摩托,带斗的,跑起来那叫一个快!”他眉飞色舞地说着,眼神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对刑侦工作的热爱。我们都为他高兴,也知道,他这块料,就该在更能施展才华的刑侦一线发光发热。
我们三个,性格各异,岗位不同,却有着同样的信念和追求。在这小小的昝岗乡派出所,在这平凡的岗位上,各自书写着属于自己的青春篇章,也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二:崭新的期待(1985年10月,换装前夜)
1985年的中国,正处在一个新旧交替、活力迸发的时代。改革开放的步伐不断加快,从沿海到内陆,从城市到乡村,处处都能感受到变革带来的生机与活力。个体户开始多了起来,昝岗乡街上也开了几家新的服装店和杂货铺,录音机里播放着当时最流行的歌曲《我的中国心》,偶尔还能看到有人穿着喇叭裤,戴着□□镜,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公安系统也迎来了一次不小的变革。早在年初,关于全国公安民警将要统一换发新式警服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系统内悄悄传开了。我们这些习惯了“72式”警服的民警,对此充满了期待。
“72式”警服,上白下蓝,我们都俗称“白警服”。那身衣服,穿在身上其实也挺精神,但时间久了,大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尤其是夏天,白色的上衣特别容易脏,出趟警回来,往往就汗渍斑斑。而且,在老百姓眼里,似乎也少了几分威慑力。
关于新警服的样子,各种猜测在派出所里流传开来。午休的时候,大家聚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话题总会不自觉地落到这上面。
“我听县局的老吴说,新警服是橄榄绿色的,跟解放军的颜色差不多,看着就威风!”老张吸着旱烟,慢悠悠地说。
“是吗?那可真不错!”我心里一动,想象着橄榄绿穿在身上的样子。
“不光颜色变了,领章也不一样了,好像是红色的,叫什么红旗领章,上面还有警徽呢!”刘长坡从县局回来,带来了更具体的消息,“面料也比现在的好,是那种挺括的咔叽布,不容易皱。”
段旭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手里还拿着一本户籍册,但显然也没心思看进去了,嘴角带着一丝向往的微笑。
整个秋天,这种期待的情绪就像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一样,悄悄地生长、蔓延。大家干活似乎也更有劲了,仿佛那身崭新的警服,能带来无穷的力量。
10月中旬的一个下午,阳光正好,所长陈永高拿着一份文件,精神抖擞地走进办公室,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明天,全县公安民警统一换发83式警服!”
“真的?!”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压抑了大半年的期待终于变成了现实,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太好了!”“终于盼到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平日里严肃的办公室,此刻充满了欢声笑语。
所长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好了好了,都别激动。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所长特意提前放大家下班,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以最好的面貌迎接咱们的新警服!”
那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却怎么也睡不着。小屋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张中国地图。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关于新警服的念头。
我想起三年前,自己刚穿上那身“上白下蓝”警服时的情景。那天,我特意跑到供销社买了块新肥皂,把警服洗了又洗,晾在院子里,看着它在阳光下慢慢变干,心里那份激动和自豪,至今记忆犹新。穿上警服的第一天,我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感觉自己瞬间长大了,肩上也仿佛多了千斤重担。
我想起第一次独立处理警情,是去调解两家因为宅基地边界引发的争吵。当时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说话都有些结巴,但看到双方最后听从了我的劝说,握手言和,那种成就感,难以言表。
我想起我的师傅,那位已经退休的老民警。他总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72式”警服,带着我走村串户,教我怎么跟老百姓打交道,怎么观察细节,怎么判断是非。他常说:“明森啊,警服穿在身上,是荣誉,更是责任。老百姓看你穿这身衣服,就信你,你可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师傅的话,至今还在我耳边回响。
我意识到,这次换装,绝不仅仅是衣服样式和颜色的改变。它更像是一个标志,一个节点,意味着公安工作可能会迎来新的变化,新的要求。我们将以一种崭新的面貌,出现在群众面前,承担起新的使命。而我,有幸成为这变革中的一员,见证并参与其中。
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院子里的蛐蛐不知疲倦地叫着,更显得夜的宁静。我翻了个身,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怦怦直跳。
那橄榄绿的颜色,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它不像白色那么刺眼,也不像蓝色那么沉静,它带着一种沉稳、庄重而又充满活力的感觉,像田野里即将成熟的庄稼,像远处连绵的青山,让人觉得踏实、可靠。
那红旗领章,鲜红的颜色,一定像一团火焰,燃烧在胸前,时刻提醒着我们的责任和担当。那挺括的面料,穿上身,一定能让人不自觉地挺直腰板,更显精神和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