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时,他看到艾薇拉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门,肩膀在轻微颤抖。
“塞缪尔?”莱恩轻声问。
“他走了。”回答的声音是安妮的,带着哭腔,“塞缪尔哥哥说表演结束了,但他好累,里昂哥哥在生气,怀特哥哥在计算什么可怕的东西……我、我不知道该谁出来……”
系统紊乱。刚才的高压表演消耗了过多资源,人格切换出现了混乱。
莱恩关上门,走到安妮身边蹲下。镜子里的倒影是艾薇拉的脸,但眼神是安妮的恐惧。
“安妮,看着我。”莱恩温和地说,“还记得我们拉钩的约定吗?你现在需要做一件事:深呼吸,在心里喊怀特哥哥的名字。他会帮你稳定系统。”
安妮照做,闭上眼睛。几秒后,她再睁开时,眼神变得空洞平静——怀特接管了。
“系统过载17%。”怀特的声音从艾薇拉口中发出,但语气完全是他自己的冰冷精确,“塞缪尔的表演消耗了过多情感带宽,里昂的防御性愤怒未被完全抑制,安妮的恐惧被触发。我正在重新分配资源。”
“克劳利知道。”莱恩快速说,“他怀疑多重人格,甚至可能知道镜子的作用。他在威胁。”
“已记录。”怀特说,“根据刚才会面的音频分析,我通过你衣领上的隐藏麦克风获取,克劳利对镜子的询问有87%的概率是基于实际情报,而非偶然好奇。他与维多利亚·贝拉米之间有微妙的非语言协调——她负责社交施压,他负责专业试探。”
“他们想要镜子。”
“想要镜子,也想要控制艾薇拉。”怀特分析,“他们的真实目的可能是:一,获取凯瑟琳夫人的信托基金,需要镜子与继承人共鸣;二,通过控制一个‘有艺术才华但精神脆弱’的妻子,实质掌控霍桑家族的部分产业;三,可能还有其他未知目的——克劳利提到的‘镜子神经学研究’暗示他或他背后的势力在进行非正统实验。”
莱恩感到寒意沿着脊椎爬升。这场婚姻不是简单的商业联姻,而是一场多层次的掠夺:财产、权力、甚至可能涉及对意识本身的研究。
“今晚的仪式必须成功。”莱恩说,“如果失败……”
“如果失败,三天后婚约正式签订,艾薇拉将被转移到贝拉米家族控制的疗养院,‘治疗’至温顺服从。”怀特接上,语气毫无波澜,“根据我的模拟,那种‘治疗’下,系统崩溃的概率是100%,核心意识被抹除的概率是92%,身体存活但成为空壳的概率是79%。”
残酷的数据。没有退路。
“内部协同调试准备好了吗?”莱恩问。
“已准备。”怀特说,“但需要你作为协调者。系统当前状态不稳定,直接进行四人格同步可能引发冲突。你需要先进行一对一的‘预调谐’。”
“怎么做?”
怀特走到书桌旁,取出一张纸和铅笔,动作机械得不自然——他显然不习惯亲自操作身体:“我会依次让每个人格短暂接管,你与他们快速确认今晚仪式的个人角色和底线。每次接管不超过三分钟,以减少切换损耗。”
他放下笔,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眼神变得锐利如刀——里昂。
“那些混蛋。”里昂的声音压抑着怒火,“那个克劳利,他在评估猎物。我想扭断他的脖子。”
“里昂,今晚你需要控制那种愤怒。”莱恩快速说,“仪式中,你的职责是守护,但方式不是战斗,是维持系统的‘情感边界’。当记忆解封时,可能会有强烈的情绪爆发,你需要像堤坝一样——不是阻挡洪水,而是引导它安全流动。能做到吗?”
里昂握紧拳头,指节发白:“引导……而不是压制?”
“对。信任艾薇拉一次,她能承受的比你想象的多。”
里昂沉默两秒,点头:“我试试。但如果出现真正的威胁——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我会立刻接管,不计后果。”
“同意。”
里昂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是塞缪尔疲惫但兴奋的脸。
“医生,那幅画起作用了。”塞缪尔说,“他们被美学表象迷惑了。但克劳利……他是个鉴赏家,危险的鉴赏家。他看穿了画面的‘痛苦底色’。”
“今晚你需要将那种‘痛苦底色’转化为仪式的一部分。”莱恩说,“母亲留下的符号——你能实时破译并转化为感官体验吗?”
“我可以。”塞缪尔眼中闪过艺术家的狂热,“但我需要其他人格的配合。那些符号是多维的,我需要里昂的力量感、安妮的纯净感、怀特的精确感作为‘颜料’。”
“你会得到配合。但记住,仪式不是为了创作艺术品,是为了唤醒艾薇拉。”
“我知道。”塞缪尔罕见地严肃,“但医生,最高级的艺术,恰恰是让生命本身成为作品。今晚……我们将尝试创作一个能够继续创作的‘人’。”
他闭上眼睛。下一个是安妮。
“医生,我害怕。”安妮直接扑进莱恩怀里,“那个戴眼镜的阿姨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关进玻璃柜子里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