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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囚徒(第1页)

那压抑的、仿佛从灵魂裂隙深处渗出的、属于成年女性的哭泣声,并未持续太久。它像一根被绷紧到极致后终于断裂的琴弦,在发出最后一声令人心碎的颤音后,便戛然而止,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寂静和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悲恸余韵,紧紧缠绕着莱恩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这哭声与“安妮”那爆发式的、充满原始恐惧与无助的嚎啕截然不同,这是一种被时光、被背叛、被无数次无声的绝望反复碾压、研磨后,沉淀下来的、深入骨髓的悲恸。它不寻求任何外界的安慰,不期待任何可能的回应,只是如同地下暗河般,在那看似平静的躯壳下,纯粹地、无力地、却又固执地流淌着,仿佛这具身体里最后一点属于“艾薇拉”本体的、未被完全分化或冻结的、承载着所有清醒痛苦的核心意识,终于在外部压力与内部失衡的双重撕扯下,找到了一个极其脆弱的缝隙,悄然渗漏了出来。

莱恩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连最细微的动作都不敢有。他深知,在此刻,任何贸然的举动——哪怕是一句自以为充满同理心的安慰,一个试图靠近以示支持的脚步——都可能像投入平静却深不见底的古潭中的一粒石子,虽然初衷是好的,却会瞬间惊扰、打散这短暂浮现的、无比珍贵且真实的情感流露,让它如同受惊的含羞草般,迅速蜷缩,重新沉入那更加幽深、更加难以触及的意识深渊。他只能强迫自己成为一个绝对的、沉默的容器,一个不带任何评判与干预的见证者,用全部的感官去承载、去感受这令人心碎的声响,同时,他的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试图为这个前所未闻的、充满了成熟痛苦与绝望的“声音”进行定位与定性。

不是里昂那暴烈如火的愤怒,不是塞缪尔那忧郁如诗的情感转化,不是安妮那单纯如镜的恐惧反射,甚至,也不完全像是他们一直竭力守护着的、那个大多数时候处于空洞状态的“核心艾薇拉”……这是第五个独立意识了吗?一个似乎承载着更核心、更沉重、更关乎现实处境的悲伤的隐藏人格?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核心艾薇拉”本身,那个被层层包裹、被严密“保护”起来的主人格,在外部巨大压力和内部系统濒临崩溃的双重冲击下,极其痛苦地、短暂地苏醒了一瞬,发出了属于她自己的、被压抑已久的绝望呐喊?

那哭声虽然短暂,但其间蕴含的绝望是如此具体,如此具有现实的指向性,莱恩几乎能从中触摸到被至亲背叛时那冰冷的刀刃划过心脏的痛楚,被物化、被当作交易筹码时那深入骨髓的屈辱与无力,以及对于自身命运如同浮萍般完全失控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这不仅仅是过去创伤记忆的被动回响,这是对当下正在发生的、赤裸而残酷的现实最直接、最清醒、也最无力的情感反应。

就在莱恩全神贯注地分析与感受时,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穿过。那低回婉转的哭泣声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利落剪断,瞬间消失在空气里,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死寂。捂着脸的双手,带着一种仿佛耗尽所有生命力的迟缓与无力,缓缓地、颤抖着从脸上滑落。然而,露出的却不是莱恩根据那哭声所预想中的、泪痕交错、布满痛苦与悲伤的脸庞。

那张脸——艾薇拉的脸——上,所有的情绪,包括那刚刚还满溢的、几乎要实质化的悲恸,如同被一块巨大而冰冷的橡皮擦,在瞬间彻底抹去。没有过渡,没有残留,只剩下一种极致的、空洞到令人心悸的空白。眼神涣散,失去了所有焦点,仿佛刚才那场撕心裂肺、充满了成年女性痛苦与绝望的哭泣,从未在这具身体上发生过,仅仅是一场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短暂投射于此的幻觉。她,或者说,重新掌控了这具身体的某种默认状态,只是茫然地、毫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脖颈,视线空洞地扫过周围昏暗的环境,最后落在了几步之外、掉落在地毯上的那个沉重的黄铜烛台上,眼神里连一丝最基本的好奇、疑惑或者残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又变回去了。变回了那个莱恩最初见到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瓷娃娃”艾薇拉。

莱恩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失落感和强烈的挫败感。那个哭泣的、充满了真实痛苦的“她”——无论她是谁——就像一颗短暂划破夜空的流星,燃烧殆尽后,只留下更深的黑暗与谜团。她消失了,带着她的故事和她的绝望,重新隐没于那片意识的混沌之海。但他清晰地知道,有什么根本性的东西,已经在这接二连三的冲击下,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系统的内部壁垒被更强大的力量撼动了,一个更深层、或许也更接近真相、同时也必然更加脆弱的部分,已经被外界逼近的风暴和内部激烈的冲突所惊动、所撕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迈步走上前。他没有试图去碰触那个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的艾薇拉,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布满裂痕的古老瓷器。他只是弯下腰,动作轻缓地捡起了那个沉重的、曾经被“里昂”攥在手中、充满杀意的黄铜烛台。金属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提醒着他刚才那一幕的真实性与危险性。他将烛台轻轻放回壁炉旁那个它原本应该在的、不起眼的角落,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品。

然后,他转向依旧维持着蜷缩姿势、眼神没有一丝光彩的艾薇拉,用他所能发出的、最温和、最不具威胁性的声音说道:“艾薇拉小姐,这里靠近窗口,有些凉了。让我送您回房间休息,好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却也格外无力。

理所当然地,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目光依旧穿透了他,落在虚空中的某个不存在的点上,仿佛他与周围的空气、墙壁、画像一样,都只是她这片空洞世界里毫无意义的背景板。

莱恩在心里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他知道,此刻的语言沟通是徒劳的。他只能耐心地等待,等待帕克管家循例出现,或者……他需要主动去寻求另一种形式的、或许同样充满障碍的“帮助”。

“帕克先生。”他转过身,朝着画廊那幽深入口的方向,略微提高了声音呼唤。他的声音在拱形天花板下产生微弱的回响。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早已在阴影中等待多时,帕克管家的身影就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悄无声息地、精准地出现在走廊的拐角处。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经过多年严格训练、早已融入骨髓的、毫无破绽的平静与恭顺,身上的黑色礼服没有一丝褶皱,眼神古井无波,仿佛刚才在这条画廊里发生的、那惊心动魄的人格切换、狂暴的杀意与绝望的哭泣,都仅仅是他——莱恩医生——因疲惫而产生的集体幻觉,与这座古老宅邸的日常运行毫无瓜葛。

“医生。”帕克管家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小姐看起来确实需要休息了。请将她交给我吧。”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程序化的肯定。

莱恩深深地、几乎是审视般地看了这位老管家一眼,试图从那双重仿佛蒙尘玻璃般的灰色眼眸深处,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异常——惊讶、担忧、恐惧,或者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但什么也没有。那双眼睛就像两口早已干涸的深井,只剩下岁月的尘埃和绝对的服从。他只能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通往艾薇拉的道路,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排除在核心剧情之外的、无足轻重的旁观者。

帕克管家迈着那特有的、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的步伐走上前,用一种既保持着仆人应有的恭敬距离,又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隐含力道的动作,轻轻扶起艾薇拉那纤细而无力的手臂。艾薇拉顺从地、像个被输入了固定指令的精致玩偶般,借着管家的力道站起身,然后跟着他,步履略显虚浮地离开了这片刚刚见证了激烈内在风暴的画廊。自始至终,她没有再看莱恩一眼,也没有再投向那个险些成为凶器的黄铜烛台任何一瞥,仿佛她与刚才发生的一切,存在于两个完全隔绝的时空。

莱恩独自一人,被留在了这空旷、昏暗、只剩下祖先画像冰冷注视的画廊里。空气中似乎还顽固地残留着那绝望哭泣的微弱回响,以及“里昂”那狂暴怒火留下的、仿佛能灼伤皮肤的炽热气息。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他意识到,自己并非仅仅是在治疗一个患有复杂精神障碍的病人,他更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探险者,在一片布满了未知陷阱和隐形地雷的雷区中艰难穿行,每一步都战战兢兢,每一次看似前进的尝试,都可能触发无法预料的、足以将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的毁灭性爆炸。怀特那基于冰冷理性与生存概率的警告,此刻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回响,而残酷的现实,正以最激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证明着其预测的准确性。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客房,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异常清醒,毫无睡意。窗外的暴雨终于积蓄够了力量,开始如同天河倾泻般哗哗落下,密集而有力的雨点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像是无数看不见的手,在焦急地、徒劳地叩问着这栋封闭宅邸的秘密,又像是为这内部正在上演的悲剧,奏响一支混乱而激昂的伴奏。他坐到书桌前,习惯性地拿出那本厚厚的皮质笔记,翻到新的一页,蘸水笔握在手中,却发现自己面对着空白的纸页,竟然一个字也无法写下。里昂那几乎失控的暴力倾向,那个神秘出现又迅速消失的、哭泣的成年女性意识,霍桑先生那冷酷无情的联姻计划,怀特那看似无懈可击的理性壁垒与生存逻辑……所有这些线索、这些人格、这些内外部压力,如同无数条色彩各异、质地不同的丝线,疯狂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而混乱的、找不到任何起始端的线团。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困在了这个线团中央,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几乎要窒息。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与之前年轻女仆那慌乱砸门截然不同的敲门声,清晰地穿透了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是帕克管家那种特有的、克制而富有节奏感的、仿佛经过精确计算的叩击声。

莱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起身打开了房门。帕克管家如同一个准时出现的幽灵,安静地站在门外昏暗的光线里,手里端着一个小巧的银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牛奶和一碟摆放整齐的、看起来十分酥脆的小饼干。他的表情依旧是那种雷打不动的、毫无个人情感的平静。

“医生,夜深了,外面风雨交加。请用些安神的饮品,希望能有助于您的睡眠。”他将托盘平稳地递了过来,声音平稳得如同在朗读一段设定好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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