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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爱情(第2页)

“第二天,我在卢加诺维奇家里吃午饭。然后他们坐车去夏季别墅,为过冬做准备。我也同行,然后回到城里。午夜,大家一起喝茶,他们家很安静,壁炉生了火,年轻的母亲总是走过去看看女婴睡着了没有。自那以后,我每次进城都会去看望他们。大家也习惯了。照例我不宣而入,似乎成了他们家的一员。

“‘谁啊?’远处房间传来慵懒的声音,让人心醉。

“‘是帕维尔·康斯坦丁诺维奇。’女仆或者保姆回答道。

“安娜出来见我,总是带着忧虑的神色。每次都会问: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来啊?出什么事儿了?’

“纤纤玉手、明眸善睐,她身着居家连衣裙,她的发型、声音和脚步,永驻我心,此生难忘。有时,我们一起侃侃而谈;有时,我们各自沉默思考;有时,她弹着钢琴,我侧耳倾听。如果他俩都不在家,我会留下来等他们,和保姆闲谈,和孩子一起玩耍,或者躺在书房里看书。安娜回来,我去前厅迎接她,帮她拿东西。每次接过来,我感觉自己就像小孩一样,充满爱意,却很庄重。

“俗话说:农妇没有操心事,就会买只小猪来折腾。卢加诺维奇一家人没有操心事,所以和我交朋友。如果我没进城,肯定是我生病了,或者出了什么事,他们很牵挂。他俩觉得,我毕竟受过教育,通晓几门语言,应该从事科学或文学工作,而不是住在乡下,像松鼠踩着轮子忙个不停,却一文不名。他们认为我不开心,即使我说说笑笑、吃吃喝喝,那也只是在掩饰自己的痛苦。即使我心情舒畅,他们似乎也在纳闷。我真的很沮丧时,债主逼我还债时,或者钱不够还利息时,他们会伸出援手,特别让人感动。这时,夫妇俩站在窗边,窃窃私语,然后他走到我面前,满脸严肃地说:

“‘帕维尔,如果您缺钱,千万不要客气,拿去用吧。’

“他耳朵都涨红了。有一次,他和妻子在窗边商量一阵,走到我面前,涨红了耳朵,对我说:

“‘我们恳请您收下这份礼物。’

“他递给我一副袖扣、一个烟盒,或者一盏灯。我从乡下给他们送来野味、牛油和鲜花。那时,我经常借钱,不管是谁,能借就行。虽然卢加诺维奇夫妇很有钱,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没法开口向他们借钱。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我并不开心。无论在家中、在田间,还是在谷仓里,我总是想着安娜。我很纳闷:一个年轻、漂亮、聪慧的女人怎么会嫁给一个无聊的老头儿(她丈夫四十多岁了),还给他生了孩子。卢加诺维奇善良单纯,却很无趣,说话在理,却很乏味;晚会上总是凑近那些端庄稳重的人,自己倒是没精打采的,好像纯属多余,表情恭顺,却很冷漠,似乎要把自己卖给谁一样;他坚信本人有权享受幸福,有权让安娜生孩子。我也很纳闷:为什么安娜先遇见他,而不是先遇见我,人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误。

“每次进城去他们家,安娜的眼神分明告诉我,她在等我;她说那一整天,自己都会有一种直觉,猜想我要去看她。我们会说很久,也会沉默很久,两人都没有向对方表白,心照不宣,有点胆怯,也有点顾忌。我们害怕泄露彼此的秘密。我爱她,情真意切,却追问自己:如果没有力量去抗争,我们的爱情会走向何方。虽然它如此平和,如此悲伤,但是却能立刻破坏一个家庭的幸福生活,实在难以想象,何况他们那么信任我。这样做得体吗?她会跟我走,可是能去哪儿呢?我又能带她去哪儿呢?如果我的生活幸福美满,如果我为祖国解放而战斗,如果我是一位闻名遐迩的科学家、艺术家或画家,那倒另当别论。可我只能让她换一种平庸的生活方式,或许还会更糟。我们的幸福究竟能维持多久?如果我生病了,死去了,或者我们彼此不再相爱,那她又该怎么办?

“她显然也在这么想。她想到自己的丈夫、孩子,还有视婿如子的母亲。如果她放任自己的感情,要么就得撒谎,要么实话实说。这两种情况都很麻烦,结局都很糟糕。还有一个问题在折磨她:她的爱情会给我带来幸福吗?她是否会让我的生活更加复杂?何况当时我过得十分艰辛,麻烦不断。她认为自己并不年轻,和我也不般配。她不够勤奋,精力有限,很难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她经常对她丈夫说,我最好娶一个聪明、能干、贤惠的姑娘,做我的好帮手。不过她又说,全城也未必能找到这样的姑娘。

“几年过去了,安娜有两个孩子了。每次去看望他们,仆人总是热情洋溢、满面春风地接待我。孩子们嚷着说帕维尔叔叔来了,然后搂住我的脖子,大家都很高兴。他们不明白我的感受,以为我很开心。大家都认为我不庸俗。大人也好,小孩也好,都认为进出房间的这位客人很高尚,似乎大家待人接物也平添了一份特殊魅力,好像因为我的到来,他们的生活才变得更纯粹、更美好。我和安娜经常一起去看戏,每次都是步行到剧院;我们并肩坐在一起,我默默地从她的手里接过望远镜。那一刻,我感觉她好亲近,感觉她属于我。似乎没有对方,我们都活不下去。可是一旦走出剧院,我们却总是像陌生人一样道别,生怕别人误解。城里人对我们评头论足、议论纷纷,天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没有哪句话是真的。

“后来,安娜经常出去看望母亲或妹妹。她开始受到情绪低落的困扰,意识到生活也并不如意。有时,她不想看到丈夫和孩子。她有神经衰弱症,开始接受治疗。

“我们沉默着。有外人时,她对我很反感。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反对。如果我和别人争论,她不会站在我这一边。如果我丢了东西,她会冷冷地说:

“‘恭喜您。’

“如果去剧院,我忘了带望远镜,她事后会说:

“‘我就知道您不会带。’

“我们的一切早晚都会结束,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离别的时候到了,卢加诺维奇调任西部某省法庭庭长。家具、马车和别墅都要卖掉。他们乘车离开别墅,最后一次看他们的花园和绿色屋顶时,大家都很伤感。我知道我不仅仅是在告别这栋别墅。我们安排八月底送别安娜,医生要她去克里米亚(2),然后卢加诺维奇和孩子们启程前往西部某省。

“我们一群人都去送别安娜。她和丈夫孩子告别后,离第三次铃声响起还有一分钟,我跑进她的包厢,把一个篮子放到行李架上,她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儿。我也要和她道别。在包厢里,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内心如洪水决堤、**。我紧紧搂住她,她把脸贴在我的胸前,眼泪夺眶而出。我吻她的脸,吻她的肩,还有她那沾满泪水的手,我们是多么不幸!我向她表白爱情,内心痛苦得就像火焰在燃烧。是什么妨碍我们相爱?我才意识到那些是多么微不足道,骗人而已,又有什么必要。我终于明白:如果爱一个人,在思考爱情时,就得超越一切,超越幸福或痛苦,超越罪戾或美德,要么什么也不想。

“我最后一次吻她,握住她的手,然后永别。火车已经出发了。我走进隔壁包间,里面没人。我坐在那里,一直哭到在下一站下车,然后我步行回到索菲诺村……”

阿廖欣说话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布尔金和伊万走出房间,站在阳台上。眼前的花园和磨坊水塘美不胜收,水面映着阳光,熠熠生辉。他们一边欣赏美景,一边为阿廖欣惋惜。他的眼神充满了善良和智慧,他坦诚地和大家说起自己的往事。他整天围着田庄,忙得团团转,就像松鼠踩着轮子,停不下来,却没有从事科学或其他工作,那样的生活本来应该更幸福。他们在想,阿廖欣和安娜告别,吻她的脸,吻她的肩,那一刻,她是多么忧伤。两人在城里都见过安娜。布尔金认识安娜,认为她确实很美。

(1)当时在彼得堡出版的一种俄国资产阶级自由派文学与政治月刊。

(2)位于黑海,是一处疗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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