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在闻昭告假后的第十天办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走得顺畅。
谢家那边爽快,闻家这边诚意足,半个月的婚假,时间刚好够把婚事办得体面。
成亲那日,是个难得的晴日。
闻昭天没亮就起身,周嬷嬷伺候她穿上大红喜服,料子是沈氏特意选的云锦,暗纹是缠枝莲,寓意吉祥。
腰束玉带,头戴乌纱,铜镜里映出个俊俏的新郎官,只是脸色有些过于白了。
“公子别紧张,”周嬷嬷低声道,手里替她整理衣襟,指尖在她束胸的位置轻轻按了按,确认平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闻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迎亲的队伍不长,但体面。
闻昭骑在马上,背脊挺得笔直,手心却在袖中微微出汗。
街道两旁有人看热闹,孩童追着马跑,喊着“新郎官”。
春光正好,路边的桃花开得热闹,粉粉的一片。
到了谢家,拜过岳父岳母,谢瞻看着她,目光里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往后,便是夫妻了。”谢瞻道,“要相互扶持。”
“小婿谨记。”
谢婉仪被搀出来时,一身凤冠霞帔,盖着大红盖头。
闻昭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捏着衣袖,捏得有些紧。
那只手很白,腕上戴着他之前托人悄悄送去的那只白玉镯子,是母亲沈氏的陪嫁,他特意要来做聘礼之一的。
回闻家的路上,鞭炮声震天响。
闻家正厅,沈氏穿着深紫色褙子,端坐上首。
新人行礼奉茶,沈氏接过谢婉仪敬的茶,喝了一口,放下茶盏,从腕上褪下另一只翡翠镯子,拉过谢婉仪的手,给她戴上。
“这只,是我母亲给我的。”沈氏声音温和,“今日给你,望你们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镯子水头极好,翠色温润,谢婉仪抚了抚,轻声道:“谢母亲。”
礼成,送入洞房。
新房在东跨院,是沈氏亲自布置的。
红烛高烧,帐子是鸳鸯戏水的花样,被面绣着并蒂莲。
喜娘说了吉祥话,撒了帐,领着丫鬟们退下。
门轻轻关上。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和满室跳动的烛光。
闻昭站在床前,看着坐在床沿的谢婉仪,大红盖头静静垂着,底下的人一动不动。
她拿起喜秤,秤杆冰凉,惊的手也有些抖,她定了定神,轻轻挑开盖头。
盖头滑落。
烛光下,谢婉仪抬起眼。
她今日妆上得浓,眉黛染得深,唇点得艳,额间贴着金箔花钿。
可那双眼睛,还是清亮的,静静地看向闻昭,眼里映着烛火,也映着闻昭的影子。
闻昭忽然说不出话。
谢婉仪却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夫君不坐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