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过一丛盛开的芍药花,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两个女孩子,比我大一下,又比德庆要小。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穿着漂亮的衣裙,站在阳光下烁烁生辉。
站着的那个正给坐在那里的人头上插花。鬓发如云,梳的整齐,唯独头上几朵花歪七倒八,她也不生气,只是低着头。
听见有人走过来,两个人一齐转头向我看来。
两张相似的脸,唯独一点不同,坐着的人眉心有颗若隐若现的红痣。
看到我她们都有些诧异,“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站着的那个人朝我走来,我不禁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到德庆脚背上。
看见我后退,那人就不再向前走。“你是哪家孩子呀?”她蹲下来,裙摆铺散在地上,像开了一朵花。
德庆从我身后绕出来,她拉住我的手,“殿下,站稳些。”
“殿下。”蹲在地上的人脸色骤然变了,“你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阵乐声给打断。
我才发现刚刚被挡着没看见,坐着那个人膝上横放着一把琴。
阳光照下来,她的手白玉一样。
玉一样的手。
我感觉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听不清楚那抱着琴的人在说什么。
我看见一双绣花鞋,在我面前荡啊荡。
可是这明明在外面,没有房梁,又哪里来的吊死鬼?
蹲在我面前的人握住我的肩膀。
“怎么了,”她说,“你不舒服吗?”
我听见她质问德庆,“你们对她干了什么?”
德庆也唤我,“殿下?”
身体抖的厉害,上下牙齿磕在一起。眼前阳光晃成一大片,芍药花、展开的衣摆、两张相似的脸,都绞成一团,模糊着离我远去了。
唯独那双绣花的鞋尖,晃晃悠悠离我越来越近。
琴声又响起。
我想我一定做错了什么,她才会死。
一声不吭地离开。
是我太想逃离,远远把她推开,她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她死了。
成全我,让我能一走了之。
这全归功于她的死亡。
明明已经快到夏天,我却手脚冰凉。
有人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是刚才蹲在地上跟我讲话的人。
“喂,看着我,”她说。
真是好霸道,我想。
我感觉有双粗糙的手托住了我的脸,是德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