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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寞的练习(第1页)

清霁染那句“不用再过来了”,像一道清晰的休止符,划在了卿竹阮的高二生活里。

最初几天,她确实没有再在放学后走向艺术楼。铃声一响,她便和同学们一起涌出教室,去食堂,回宿舍,或者去图书馆。她努力让自己的动线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学生无异。只是偶尔,当夕阳将连接两栋楼的空中长廊染成暖金色时,她的脚步会不自觉地在通往艺术楼的那个岔口微微一顿,目光掠过那条熟悉而安静的走廊,然后垂下眼,继续走向人群喧闹的方向。

但她也没有停止“看”。

清霁染教给她的那种观看方式,一旦学会,就像打开了一扇无法再关上的门。她开始本能地观察光影的流逝,色彩的微妙差异,物体边缘的虚实变化。历史课本的纸张在午后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暖黄,与清晨冷白光线下的质感截然不同;食堂窗玻璃上凝结的水汽,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不断变幻的虹彩;甚至同桌马尾辫上那根深蓝色发绳,在运动后微微汗湿时,会呈现出一种更沉郁、近乎墨蓝的色泽。

她买了一个巴掌大的速写本和一支炭笔,藏在课桌抽屉里。不画具体的物象,只记录瞬间的光影感受:一缕斜射在黑板边缘的狭长光带,窗外梧桐树晃动的影子投在书页上的斑驳,雨天走廊尽头那扇窗上蜿蜒流下的水痕……线条笨拙,比例失调,但她乐此不疲。这像一种秘密的练习,一种无人监督的、对那段戛然而止的“课程”的沉默延续。

那个装着校徽的密封袋,被她用一张空白水彩纸仔细包好,夹在了速写本的最后一页。她没有再拿出来看,但指尖偶尔划过速写本边缘时,能感觉到那微小硬物的存在,像一个沉默的锚点。

照片——那张装在简易画框里的竹海——她没敢带回家,怕被父母问起。她把它留在了美术教室,那个原本属于它的地方。但她记得每一个细节:那片浓淡不一的绿,雾气氤氲的林间道,照片边缘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折痕,以及背面那抹独一无二的、蓝绿交融的水彩痕迹。在发呆或失眠的夜里,那片竹海会在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甚至比亲眼所见更鲜明。

她想,这大概就是清霁染所说的“渗透”。有些东西,一旦进入你的眼睛,就会慢慢渗入你的记忆,你的感知,成为你观看世界时无法剔除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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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周后的午休时间,卿竹阮独自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阳光很好,她有些昏昏欲睡。隐约听到旁边两个女生的低语,提到了“清霁染”三个字。

她立刻清醒过来,竖起耳朵,手中的书页半天没有翻动。

“……真的休学了?不是病假吗?”

“听说是需要长期治疗,高三的课程跟不上了。挺可惜的,她专业成绩那么好,听说美院的老师都很看好她……”

“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不清楚,传什么的都有。她家里好像也不太想让人知道……”

“那林薇她们那个小团体,是不是少了个中心人物?”

“啧,反正最近是消停点了……”

声音渐渐低下去,两人换了话题。卿竹阮保持着看书的姿势,指尖冰凉。休学。这个词比“病假”更沉重,更漫长,更意味着某种不可逆的中断。长期治疗……跟不上的课程……看好的前途……

她忽然想起清霁染画架上那些蒙着布的半成品,想起她调色盘上那些浓稠到化不开的暗色,想起她最后抚摸画布时颤抖的指尖。那不是懒散或灵感枯竭,那是……在与时间和身体赛跑,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力不从心的绝望吗?

胸口闷得发疼。她合上书,望向窗外。秋意渐深,梧桐叶子开始泛黄,在阳光下像一片片薄薄的金箔。很美,却是一种即将凋零的美。

那天放学,鬼使神差地,她又走上了通往艺术楼的那条路。走廊空寂,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美术教室的门依旧紧闭。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敲门,只是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门板上。

里面悄无声息。

她不知道清霁染现在在哪里,接受着怎样的治疗,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她们之间那点浅淡的、建立在颜料和沉默之上的联系,在真实的疾病和遥远的距离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甚至没有立场去询问,去探望。她只是一个被单方面终止了“课外辅导”的普通学妹。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包裹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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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周,学校要举办秋季艺术节,各班都在征集作品。宣传委员在班里动员,目光扫过卿竹阮时,顿了顿:“哎,卿竹阮,你以前不是经常去美术教室吗?会不会画画?能不能出个作品?随便什么都行,给班级加点分。”

同学们的目光聚集过来。卿竹阮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摆手:“我、我不会,我就是去……看看。”

“别谦虚嘛,试试看?”谢淮安也在旁边怂恿。

卿竹阮推脱不掉,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回到座位上,她却犯了难。画什么?怎么画?她那些光影速写,根本算不上完整的“作品”。

晚上在宿舍,她盯着空白的画纸(她从美术用品店买了最小号的水彩纸和最基本的颜料),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她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按照记忆,开始调色。群青,钴蓝,翠绿,橄榄绿,那不勒斯黄……她试图调出那片“霁色”,却再一次失败。画纸上的颜色不是太灰暗,就是太艳俗,永远缺少那份灵魂。

烦躁之下,她放弃了调和,干脆用清水打湿纸面,然后蘸取稀释的群青和翠绿,让它们在湿润的纸上自由流淌、碰撞、渗透。她不加控制,只是观察颜色在水中形成的偶然纹理。

渐渐地,一片混沌的、蓝绿交织的色域在纸上蔓延开来。没有具体的形象,只有色彩与水的舞蹈。在颜色即将干涸的瞬间,她用笔尖蘸了一丁点极淡的那不勒斯黄,轻轻点在色域中心最亮的部分。

像黑暗中忽然擦亮的一星火花,又像阴云深处透出的、极其微弱的曙光。

她停了下来,看着这幅完全抽象、甚至有些混乱的画面。它什么也不像,却又好像包含了所有——潮湿,等待,混沌中一丝挣扎的光亮。它不像“霁色”,更像“寻求霁色的过程”。

或者说,更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没有修改,等画面干透后,在右下角用铅笔写了一个小小的“阮”字。这就是她的参展作品了,一幅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败的颜色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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