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看的都看了,剩下的就看临场发挥了。”小玲说,“对了,你那个‘视觉深呼吸’,我今天考试前试了试——深呼吸,然后观察考场窗外的云,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有用就好。”
“你明天考试带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另一个室友问,“我带了幸运笔,还有妈妈求的护身符。”
卿竹阮想了想:“我带素描本。”
“素描本?考试又不能画画。”
“不是用来画的,”卿竹阮说,“只是……带着它,感觉安心一些。”
就像带着一部分自己——那个会观察、会感受、会创造的自己。那个部分不参与解题,但陪伴着解题的那个部分。
洗漱后,她躺在床上,没有立刻睡觉。
脑海中回放着今天的片段:晨光中的水痕实验,午后色彩在水中的舞蹈,傍晚教室里的温暖茶香,冬夜路灯下的老树素描。
这些片段像一幅拼贴画,拼出了她在压力下依然努力保持完整的样子。
她拿出手机,给清霁染发了条信息:“明天一模。今天我试着画了水彩,虽然很简单,但感觉很自由。色彩在水中的扩散,像思想在脑中的延伸。”
几分钟后,清霁染回复:“自由不在结果,在过程。明天考试,就把解题当成另一种绘画——用逻辑的线条,知识的色彩,在试卷上构图。你会画得很好。”
把解题当成绘画。
这个比喻让卿竹阮微笑。
是啊,数学证明题的步骤像线条的勾勒,语文作文的结构像画面的构图,英语完形填空的选项像色彩的搭配。
都是创造,都是表达,只是使用不同的语言。
她回复:“我会试试看。晚安。”
“晚安。明天考完告诉我,你画了怎样一幅画。”
放下手机,卿竹阮闭上眼睛。
明天的一模,像一场需要全力以赴的演出,也像一次需要诚实面对的检验。
她会带着所有的准备上场:知识框架,解题技巧,心理调节方法。
也会带着那些看不见的陪伴:父母的关心,老师的支持,同学的共鸣,清霁染的鼓励。
还会带着那个重新苏醒的部分:对美的敏感,对创造的冲动,对生活的连接。
这些不一定会提高她的分数,但会让考试的过程有所不同——不再只是冰冷的评分,而是一个完整的人在特定情境下的表达和应对。
就像绘画,重要的不仅是最后的作品,还有创作过程中的观察、思考、感受、调整。
她深呼吸,放松身体。
窗外,冬夜深沉,但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地上的星星。
她知道,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光线会再次定义世界,影子会再次出现,色彩会再次被看见。
而她会坐在考场里,用笔在试卷上“绘画”,用知识回答问题,也用整个人的存在,回应这个阶段的挑战。
这已经足够。
足够了。
带着这个念头,她沉入了安稳的睡眠。
在梦中,她看到自己同时在做两件事:一边在试卷上书写工整的答案,一边在画布上涂抹自由的色彩。两件事不冲突,不干扰,像同一首乐曲的不同声部,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醒来时,她会记得这个梦。
记得那种可能性——在不同的领域中,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同一种对世界的理解和参与。
而这,也许就是成长最真实的样子:不是成为单一的人,而是学会整合自己的各个部分,让它们共同构成一个完整而独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