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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回响(第1页)

从医院回来后的几天,卿竹阮觉得自己像是被浸在了水里。声音隔着水层传来,光线折射变形,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黏稠而缓慢。课堂上,老师的声音像遥远的背景音;食堂里,饭菜的味道寡淡得尝不出咸淡;夜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医院惨白的墙壁、浓重的消毒水味,和清霁染那双空茫疲惫、却又在某个瞬间凝聚起微弱光亮的眼睛。

“太小心了。”

那句话,连同那个虚弱却坚决的、向下戳刺的手势,像一枚烧红的烙印,烫在她意识的深处。每当她拿起笔,想要像以前那样谨慎地勾勒、反复涂抹时,那烙印就隐隐作痛,迫使她停下来。

她开始尝试改变。

在速写本上,她不再追求“正确”的形体和“和谐”的构图。她用炭笔快速地、甚至有些粗暴地捕捉眼前一晃而过的瞬间:同桌打哈欠时扭曲的半张脸,值日生擦黑板扬起的粉笔尘雾,窗外一只麻雀倏然飞走时翅尖划过的残影。线条是断裂的、潦草的,甚至有些丑陋,但画面却意外地有了以前没有的动感和即时性。她画完从不修改,就那样留在纸上,像一枚枚生猛的、带着生活粗粝质感的切片。

水彩的尝试也更大胆了。她不再害怕“画坏”。一次,她试图表现冬日黄昏天空那种沉郁的蓝紫色,调色时不小心加多了煤黑,整张纸变得一片污浊沉闷。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沮丧地洗掉重来,或者干脆撕掉。但这次,她盯着那片死气沉沉的污浊看了几秒,然后拿起一支细笔,蘸了一点几乎纯白的钛白,在那片污浊中央,极其快速、毫无章法地点、划、甩。

白色的痕迹在深色背景上炸开,像冰层骤然破裂的纹路,又像混沌中突然刺入的、冰冷的光。画面顿时活了过来,那种对比强烈的、带着破坏性的美感,让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不是清霁染会认可的画法,甚至可能恰恰是她会批判的“失控”。但卿竹阮却从中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带着痛感的释放。仿佛一直束缚着她的某根无形的丝线,被这莽撞的一笔,轻轻挣松了一些。

她把那张画也夹进了速写本。和那些潦草的速写放在一起。速写本变得越来越厚,也越来越混乱。不再是一本整齐的练习册,更像一个私密的、记录了所有视觉和情绪碎片的杂烩。

她依然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医院探望的事。同桌偶尔会问起那天班主任找她做什么,她只含糊地说“帮老师送点东西”。同学们的好奇心很快被新的八卦和课业压力冲淡。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次短暂的病房会面,如何在她心底凿开了一个洞,从此风声呜咽,再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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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某个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主任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用牛皮纸包得方方正正的包裹。

“卿竹阮同学,你出来一下。”

又是全班目光的聚焦。卿竹阮心里一跳,放下笔,在愈发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中走了出去。

走廊里,班主任把那个包裹递给她,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怜悯,又像是某种无能为力的叹息。

“这是清霁染同学的妈妈刚刚送到学校来的,指定要交给你。”

牛皮纸包裹入手有些分量,沉甸甸的,棱角分明。外面用粗糙的麻绳捆着,绳结打得很紧。没有任何字条或说明。

卿竹阮的心脏骤然缩紧,指尖冰凉。“她……清霁染她……”

“她妈妈只是转交,没多说什么。”班主任打断她可能的追问,声音放低了些,“东西你收好。如果……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或者你自己觉得……负担太重,可以随时来找我。明白吗?”

负担太重。班主任用了这个词。卿竹阮紧紧抱住那个包裹,点了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回教室吧。快放学了。”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卿竹阮抱着包裹走回座位。包裹不大,却像一块烧红的铁,烫着她的胸口。她能感觉到里面是硬质的、有棱角的东西,像是……书?或者画框?

同桌凑过来,好奇地看着:“什么东西呀?谁送的?”

“没……没什么。家里寄来的旧书。”卿竹阮低声说,把包裹塞进书包最底层,拉上拉链。动作有些仓促,拉链卡了一下才拉好。

剩下的半节自习课,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粗糙的布料,隔着厚厚的帆布,仿佛能感觉到下面那个包裹的轮廓和硬度。清霁染的妈妈送来的。是清霁染的意思吗?还是她妈妈自作主张?里面是什么?为什么要给她?

无数疑问像沸腾的气泡,在她心里翻滚。她几乎要忍不住现在就打开它。

终于熬到放学铃声响起,她第一个冲出教室,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去食堂,而是径直跑向了图书馆。图书馆一楼最里面,有一个几乎无人使用的、存放过期报刊的小阅览室,角落里还有几排空荡荡的、积灰的书架。那是她偶然发现的、绝对安静的秘密角落。

她躲到最里面的书架后面,确认四下无人,才把书包放在地上,颤抖着手,拉开了拉链。

牛皮纸包裹露了出来。麻绳的结打得很死,她费了点劲才解开。牛皮纸里面,还有一层柔软的白色棉布。她一层层揭开——

里面是两样东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装着竹海照片的简易木画框。照片依旧翠绿鲜活,背面那抹蓝绿交融的水彩痕迹,像一道永恒的封印,记录着她们初识那个混乱而神奇的午后。画框的背面,用胶带贴着一张对折的、边缘有些毛糙的素描纸。

卿竹阮的心跳得厉害。她小心翼翼地把画框放在一边,拿起那张素描纸,展开。

纸上没有字。

只有一幅用炭笔画的、非常简单的手的素描。

不是完整的手,只画了从手腕到指尖的部分。手的姿势,正是那天在医院里,清霁染做的那个——虚握着,却又带着向下戳刺力度的、握笔的手势。

线条极其简洁,甚至有些潦草,手腕处的阴影处理得有些生硬,指尖的力度却刻画得异常清晰、坚决。那是一种介于虚弱与力量、放弃与坚持之间的、充满矛盾张力的姿态。

画的右下角,有一个极淡的、几乎要被忽略的铅笔印记,不是签名,而是一个小小的、抽象化的螺旋符号,像被风吹乱的线团,又像某种未完成的、向内旋转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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