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说得对,”女生继续说,“有时候我刷题刷到眼睛疼,看看窗外,真的会好受一点。虽然只是一瞬间。”
这时,一个平时不太说话的男生也走过来:“卿竹阮,你刚才提到的那扇破窗户,是在西边平房区吗?”
“是的,就是那儿。”
“我也去过那边,”男生说,“挺安静的。有时候压力大了,就去那儿走走,虽然有点荒凉,但至少没人。”
卿竹阮点点头:“是的,那里有种特别的氛围。”
男生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拍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墙角的水渍,地上的裂缝,树皮的纹理。不是为了艺术,就是觉得……这些东西有自己的故事。”
卿竹阮感到一种共鸣:“我明白。就像你刚才说的,它们有自己的故事。”
男生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嗯。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只剩下卿竹阮和正在擦黑板的陈宇。
“讲得很好。”陈宇说,没有转身。
“谢谢。”卿竹阮走过去,拿起另一块抹布帮他擦黑板。
两人沉默地工作了一会儿,粉笔灰在空气中飘浮,在傍晚的光线中形成微小的光柱。
“你知道吗,”陈宇忽然说,“刚才你讲话的时候,我观察了同学们的反应。”
“嗯?”
“刚开始很多人不以为然——你知道的,高三了,大家觉得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事都是浪费时间。”陈宇擦完一边,转到另一边,“但当你讲到那扇破窗户,讲到从不同角度看待同一事物时,我看到很多人开始认真听了。包括那些一开始在做作业的同学。”
卿竹阮停下手:“真的吗?”
“真的。”陈宇转身看她,“我觉得你触动了一些东西。不是教大家什么技巧,而是提醒了一些被遗忘的东西——好奇心,观察力,多角度思考的能力。这些其实也是学习需要的素质,但我们在应试中把它们丢掉了。”
卿竹阮没想到陈宇会这样解读她的分享。
“而且,”陈宇继续说,“班主任最后那番话很有意思。她以前从来不会说‘高考不是人生的全部’这种话。”
“确实有点意外。”
陈宇擦完黑板,把抹布放好:“我觉得可能老师们也开始反思了。高三这种高压模式,到底在培养什么样的人?只是考试机器吗?还是有思考能力、有感知能力、有创造力的人?”
这个问题很大,卿竹阮没有立刻回答。
他们一起离开教室,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冬日的傍晚来得早,走廊的灯已经亮起,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反光。
“谢谢你建议我分享。”走到楼梯口时,卿竹阮说。
“应该谢谢你愿意分享。”陈宇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这些‘好学生’最擅长的就是隐藏真实的感受。你愿意公开谈论这些,需要勇气。”
卿竹阮笑了笑:“也许吧。”
他们在宿舍楼前分开。回到房间后,卿竹阮放下书包,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素描本。
她翻到新的一页,想要记录今天的心情。
但铅笔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该画什么呢?班会的场景?同学们的表情?自己在讲台上的紧张感?
最后,她画了一组同心圆——从一个小点开始,一圈一圈向外扩散,像水面的涟漪。
最里面的圆画得很认真,线条整齐。越往外,线条变得越自由,有的地方甚至断裂,有的地“方重叠,有的地方几乎消失。
画完后,她在旁边写道:“分享像投石入水,涟漪扩散,形状不一,但都来自同一个中心。”
她看着这幅简单的画,想起了班会上同学们的反应——有人认真听,有人不在意,有人后来私下交流。就像这些涟漪,有的明显,有的微弱,但都因她的话语而起。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清霁染的消息:
“听陈宇说你的班会分享很成功(他偷偷告诉我了)。为你骄傲。涟漪会一直扩散,即使你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