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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奶奶的展览font colorred番外font(第1页)

《此地曾有声》在“学院奖”展出后,卿竹阮一直想着,该怎么告诉赵奶奶他们,他们讲述的那些槐树下的夏夜、豆浆的香味、副食店的喧嚣,如今被保存在一个“很艺术的”地方,还被很多人看过、听过。直接说“展览”、“学院奖”、“综合媒介档案”,老人肯定听不懂,也可能觉得隔膜。她想了很久,最后决定用一种最朴素的方式:带点东西去看看他们。

她特意选了个天气好的周末下午。赵奶奶住的回迁楼离老街区不远,但环境已是天壤之别。整齐的楼宇,干净却冷清的小广场,单元门需要刷卡。卿竹阮拎着一袋水果和几样软和的点心,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赵奶奶,穿着家常的深蓝色棉袄,头发梳得整齐,看到卿竹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菊花:“哎呀,是卿姑娘!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收拾得干净整洁,但总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阳光透过明亮的塑钢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规整的光斑。电视里正放着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音开得很小。

“就我一人,老头子遛弯去了。”赵奶奶招呼卿竹阮坐下,忙着要去倒水。

“奶奶您别忙,我自己来。”卿竹阮连忙说,把带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赵奶奶嗔怪着,眼神却透着高兴。她挨着卿竹阮坐下,仔细端详着她,“瘦了,是不是在学校里太用功了?可别累着。”

寒暄了几句,卿竹阮从随身的大帆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方方正正的东西,还有一个小巧的便携式蓝牙音箱。

“奶奶,之前您跟我讲的那么多故事,还有王爷爷、李阿姨他们说的,我都记下来了,还做了点东西。”卿竹阮有些紧张,像呈交一份重要的作业,“前段时间,我们学校里有个……嗯,类似‘学生做的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的活动,我就把咱们这些东西,也放进去给大家看了。”

她慢慢拆开牛皮纸,里面是她特意去专业工作室制作的一本《此地曾有声》手工书精装版。比之前送老人的副本更厚实,用了更好的纸张和印刷,但保留了手作的温暖质感。封面是素雅的米白色,压印着抽象化的老槐树枝叶纹样。

“您看,这是‘书’,但跟平常的书不太一样。”卿竹阮翻开封面,里面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图像、地图、还有她根据老人们口述画的简笔场景。“这是您说的老槐树……这是王爷爷的早点铺位置……这是李阿姨记得的副食店货架……”

赵奶奶戴上老花镜,凑得很近,手指有些颤抖地抚过那些图像。她的动作很慢,看得很仔细。看到老槐树那页时,她停住了,手指在那个简笔的树冠上轻轻摩挲,许久没说话。

卿竹阮打开蓝牙音箱,轻声说:“奶奶,您听听这个。”

她按下了播放键。音箱里先是一段模拟的、舒缓的夏日夜晚风声和隐约的蝉鸣,接着,赵奶奶那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讲述着关于槐树下乘凉、孩子们追逐萤火虫的片段。声音在安静整洁的客厅里流淌,与窗外明亮的冬日阳光和电视里微弱的戏曲声,形成一种奇异的时间交错感。

赵奶奶静静地听着,眼睛一直看着书页上的槐树图。听完那段,她才抬起头,摘下老花镜,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这……这是我说的啊?你还给录下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哽,“这风声……挺像那时候的。”

“嗯,我试着做的。”卿竹阮点头,又翻到另一页,“您再听听这个。”

这次是王爷爷讲述他磨豆浆的独门心得,伴随着模拟的石磨转动声和豆浆煮沸的咕嘟声。赵奶奶听着,脸上露出了笑意:“这老梆子,就爱显摆他那点手艺……不过,他家的豆浆是香,没得说。”

卿竹阮陪着赵奶奶一页页地看,一段段地听。看到李阿姨描述的副食店货架时,赵奶奶还补充了几句:“她记性好,那时候肥皂、火柴、白糖搁哪儿,她门儿清。柜台是老榆木的,磨得油光水滑……”

看到陈老师手绘的地图时,赵奶奶指着上面几个点:“这儿,原先有个公用水龙头,冬天怕冻,得用旧棉絮裹着……这儿,是刘裁缝家,她手艺好,就是脾气急……”

这本“书”和这些声音,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门。那些尘封的细节、气味、触感、人情往来,随着翻动的书页和流淌的声音,重新变得鲜活起来。赵奶奶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不仅补充着书里的内容,还讲了许多新的、琐碎而生动的小事:谁家媳妇腌的咸菜最好吃,哪个孩子最淘气上房揭瓦,过年时家家户户互相送年糕的讲究……

阳光在客厅里慢慢移动,从茶几滑到沙发扶手。戏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完了,屋子里只剩下赵奶奶的讲述声和偶尔的、满足的叹息。

“真好……”赵奶奶最后摩挲着书的封面,感慨道,“这些东西,我们老家伙平时也就自己心里想想,跟老邻居碰上了唠叨几句。没想到,还能被你弄得这么……这么有模有样的,留在书上,还能出声儿。”她看着卿竹阮,眼里有光,“姑娘,你这是做了件好事。有些事啊,是得有人记下来。不然,等我们这帮老骨头都没了,谁还知道这儿原来有过槐树,有过那么热闹的胡同,有过那么些人呢?”

卿竹阮鼻子一酸,用力点了点头。“奶奶,这书您留着。还有这个放声音的小箱子也给您,里面就存了咱们这几段,您想听了,就按一下这个键。”

“哎,好,好。”赵奶奶宝贝似的把书和音箱接过去,放在自己坐的沙发扶手边,又用一块干净的手帕盖了盖。

临走时,赵奶奶执意要把卿竹阮送到电梯口。电梯门快关上时,她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说:“卿姑娘,下回……下回你要是方便,叫上老王、老李他们也来我这儿坐坐,咱们一起听!他们也准高兴!”

“好,一定!”卿竹阮隔着电梯门挥手。

回去的路上,暮色渐起,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依旧喧嚣,但卿竹阮心里却格外宁静。她想起展厅里那些专业的灯光、凝重的气氛、评审团犀利的提问、同行们复杂的目光。那些是“艺术”发生的场域,是评价和竞争的舞台。

但今天下午,在赵奶奶那间洒满阳光、飘着戏曲声和茶香的客厅里,当老人用颤抖的手指抚摸书页,当那些熟悉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当记忆的闸门被重新打开,往事如暖流般涌出时——她真切地感受到,艺术以另一种更朴素、更直接的方式,“发生”了。

它发生在老人眼角的泪光里,发生在那些被补充的生动细节里,发生在“得有人记下来”这句朴素的感慨里,也发生在“叫上老王老李一起来听”的邀约里。

这或许不是艺术体制所定义的那种“成功”或“生效”。

但这份来自被记录者、被倾听者的最直接的触动与珍视,这份将个体记忆重新激活、并试图在其小小的社群中共享的努力,或许正是她最初拿起录音笔和速写本,走向那条老胡同时,内心深处最渴望获得的——最轻,也最重的回响。

艺术可以高悬于殿堂,接受目光的洗礼。

也可以沉入最寻常的客厅,成为连接记忆、温暖时光的,一抹微小而确切的亮色。

而这两者之间蜿蜒曲折的道路,或许正是她需要继续探索的,关于艺术与生活、形式与温度、公共与私密的,永恒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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