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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与暗痕(第1页)

上午剩下的两节课,卿竹阮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老师的讲解、翻书声、同学的窃窃私语,都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层传来,模糊而扭曲。她的掌心一直沁着冷汗,揉皱的纸条被汗水浸得软烂,黏在皮肤上。

同桌又问了两次,她只是摇头。周围的同学大概也从班主任严肃的神情和卿竹阮失魂落魄的样子里猜到了什么,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像细密的蜂群,嗡嗡地环绕着她。她把自己缩在座位上,盯着摊开的课本,那些铅字却像黑色的蚁群,在纸面上慌乱地爬动,拼凑不出任何意义。

唯一的念头是:她要去医院。清霁染想见她。

为什么?这个疑问像一根不断收紧的丝线,勒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是临终前的告别吗?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用力压下去,指尖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形印痕。不,不会的。班主任说“情况不太稳定”,不是“危险”。可“不太稳定”又意味着什么?疼痛?昏迷?还是别的、她无法想象的糟糕状况?

她想起清霁染最后那次在美术教室的样子:消瘦,苍白,指尖微颤,却依然挺直脊背,用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说“以后不用再过来了”。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躺在医院里,向外界传递出想见她的讯息。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慌的示弱。

中午放学铃声一响,卿竹阮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她没有去食堂,直接跑到班主任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她站在门外,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才抬手敲门。

“进来。”

班主任正在整理东西,见她进来,点了点头:“跟家里说过了吗?”

“说过了。”卿竹阮低声回答。她刚才用学校的公用电话给妈妈打了电话,含糊地说学校有事,一个同学生病了,老师要带几个同学去探望,会晚点回家。妈妈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只叮嘱她注意安全。

“嗯,那我们走吧。”班主任拿起外套和包,“医院离学校不远,我们坐公交车过去。”

走出办公楼,雾气比上午淡了一些,但天空依然是铅灰色的,压抑得很。冷风一吹,卿竹阮打了个寒噤,裹紧了校服外套。班主任走在前面,步伐不快,也没有主动说话。沉默像一层透明的膜,包裹着两人,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校园里回响。

坐上公交车,车厢里人不多,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尘土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卿竹阮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班主任坐在她旁边。窗外的街景在雾气中缓缓后退,熟悉的店铺、行道树、行人,都蒙着一层灰白的滤镜,显得陌生而不真实。

“卿竹阮,”班主任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在引擎的嗡嗡声里有些模糊,“你和清霁染同学,关系很好吗?”

卿竹阮身体一僵。她没想到班主任会问这个。关系很好?她们之间,甚至算不上通常意义上的“朋友”。没有一起吃过饭,没有聊过天,没有分享过秘密。只有颜料、沉默、和那些苛刻的指点。

“不算……很好。”她斟酌着词句,声音干涩,“她……指导过我画画。在美术教室。”

“哦,这样。”班主任似乎并不意外,“清霁染同学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也比较……特立独行。她愿意指导你,说明她觉得你有些潜力,或者……”班主任顿了顿,看了她一眼,“你身上有她认可的东西。”

卿竹阮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紧张而绞在一起的手指。认可的东西?她有什么值得清霁染认可的呢?笨拙的笔触?调不好的颜色?还是那种懵懂的、对光影的直觉?她不知道。

“这次去医院,”班主任的声音变得慎重起来,“你可能会看到一些……不太好的场面。清霁染同学生病有一段时间了,治疗也很辛苦。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觉得不适,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们可以在外面等,或者提前离开。明白吗?”

“……明白。”卿竹阮点点头,心却沉得更深。“不太好的场面”……这比任何具体的描述都更让她恐惧。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电视剧里那些苍白憔悴、插满管子的病人形象。清霁染也会是那样吗?那个曾经在画布前专注而锐利、连背影都透着骄傲的人?

公交车到站了。市第一医院高大的门诊楼矗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巨大的红十字标志鲜红刺眼。进出的人流络绎不绝,脸上大多带着焦虑、疲惫或麻木的神情。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中药、廉价快餐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病痛本身的气息。

卿竹阮跟着班主任走进门诊大厅。喧嚣的人声、电子叫号声、推车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瞬间将她包围,让她有些晕眩。班主任似乎对这里很熟,径直走向住院部的电梯。电梯里挤满了人,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有脸色凝重的家属,还有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狭小的空间里,各种气味和情绪混杂在一起,沉闷得让人窒息。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这一层是血液科。走廊比大厅安静许多,但那种寂静更让人不安。墙壁是惨淡的米黄色,地板光可鉴人,反射着顶灯苍白的光。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更浓了,几乎盖过了一切。偶尔有穿着淡蓝色护士服的护士轻手轻脚地走过,或者病房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班主任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下,门牌上写着“1207”。他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请进。”

班主任推开门,侧身让卿竹阮先进。卿竹阮迈过门槛,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靠窗的那张病床上。

清霁染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

一瞬间,卿竹阮几乎没认出她。比最后一次见面时更瘦,瘦得几乎脱了形,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显得异常突出。皮肤是一种不透明的蜡黄色,缺乏光泽,嘴唇干裂泛白。原本浓密乌黑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顶浅灰色的、柔软的棉质帽子,遮住了头顶。露出的额角和鬓边,能看到一点点稀疏发茬的痕迹。

她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一只手搁在白色的被单外,手背上贴着胶布,连接着旁边支架上一袋正在缓缓滴注的、淡黄色的液体。那手臂细得惊人,腕骨凸出,淡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眉眼和清霁染有几分相似,但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眼圈红肿,穿着朴素甚至有些旧的外套。她看到班主任和卿竹阮,连忙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疲惫而勉强的笑容:“王老师,您来了。这位就是……卿竹阮同学吧?快请坐。”

她的目光在卿竹阮脸上停留了一下,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审视,有好奇,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还有更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和忧虑。

“清妈妈,您好。”班主任低声打招呼,语气温和,“这是卿竹阮。小阮,这是清霁染同学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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