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觉得慕南烟是一个很好伺候的人,她不好华服美食,也从不涂脂粉。
打发时间的事情不是歪在榻边看书,就是倚在床边发呆,算起来,发呆的时间比看书的时间更多。
往往这种时候,她都不叫人在身边伺候。
倒省了孟疏许多事。
慕南烟入睡前按例要喝一碗药,这是柳桐告诉孟疏的。
她从药房里端来那碗漆黑苦涩的汤药,递到慕南烟的面前。
“郡主,该喝药了。”孟疏说。
慕南烟换了白日的衣裳,此时着一件素色寝衣,身形在纤薄的锦衣下隐约若现。
她一头青丝只是被一根绦子松散系在脑后,闲坐在榻上时,那墨色的发便蜿蜒在身后,若一条川。
慕南烟的目光瞟向那碗凉好的汤药,随口嘟囔一句:“好苦啊,不想喝。”
孟疏闻过那个味道,也觉得苦,于是她道:“我去为你拿些蜜饯。”
慕南烟眉梢微微一动,落在碗上的目光移到了孟疏的脸上,被烛光染上蜜色的眸子里,闪过一瞬的疑惑。
她道:“蜜饯只甜嘴,可药却苦到了心里,有什么用?”
孟疏也觉得那药很没有什么用,她检视过慕南烟的身体,恰如那黄册所言,她的根基已损,内里早已破败不堪。
半年阳寿,再多也不能了。
这药,除了安慰旁人,于她无益。
慕南烟,年方十九而已。
孟疏叹息一声,道:“那就不喝。”
慕南烟看景儿一般看着孟疏将药碗放下,唇角扬了扬,稀奇地问她:“柳桐今儿怎么不劝我了?”
孟疏于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与柳桐大相径庭的事,她蜷了蜷指尖,若无其事道:“奴婢也只是想让郡主开心些。”
她眼睑微垂,只看得见慕南烟搁在案几上的一只手,骨肉匀称,纤长剔透,案几是上好的紫檀木,托着她的手,倒也般配。
食指指节轻轻在案几上点了几下,孟疏便听见慕南烟轻笑一声:“有趣。”
孟疏不知道有趣在什么地方,只是少说少错,她服侍着慕南烟睡下,便要退出去。
柳桐说,慕南烟夜里从不叫人服侍,也不喜人守在房间。
孟疏再次觉得,这是个好伺候的人。
“柳桐,今夜你留下来守夜。”
孟疏:“。。。是。”
还是言过其实了。
慕南烟夜里叫了两次茶水,一次嫌太凉,一次嫌太烫。
孟疏耐心地为她换了满意的温度,然后坐在榻上看着慕南烟的卧房方向。
她成仙以后,便没了睡觉这个需求,但为了打发漫漫长夜,她也会试着闭眼假寐。
不过今夜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孟疏等着慕南烟下一个要求。
她知道慕南烟没睡着。
孟疏猜,大约是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有些不习惯。
月华笼罩的卧房中,霁色深深,坐在榻上的仙人无声而笑。
也不知道是谁折腾谁。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慕南烟才起了床,她脸上倦色不减,但也还是埋怨孟疏:“为何不喊我起床。”
孟疏为她穿衣的动作一顿,眼底的戏谑一闪而过,“我喊了,郡主不起。”
慕南烟:“。。。。。。”
早食和午食撞在了一起,慕南烟两顿换做一顿吃,但也吃得不多,一碗米尚未见底便搁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