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疏几乎能想象到,屏风那头,慕南烟说这话时,脸上是怎样含笑调侃的表情。
烛光暗淡的外间,孟疏无声抬手捂住发热的脸颊,语调不含波澜地回答她:“仙人不生尘垢,所以不需要沐浴。”
十分诚实且官方的回答,但慕南烟显见得不是很满意。
良久,她呢喃着轻叹一声:“那真是可惜了。”
这话她本无意叫孟疏听见,但奈何孟疏无感灵敏,还是听了个真切明白。
袖袍下的手指捻了又捻,孟疏很想问她,到底在可惜个什么?
两人的交谈就此截住,慕南烟之后没再提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也没再说出让人瞠目结舌的话来。
浴房里的流水声响了两刻钟,穿着寝衣的慕南烟从里间缓步行出。
孟疏站起身,因为方才的闹剧,她不太愿意多看慕南烟。
只匆匆一瞥间,看见黯淡烛光下,慕南烟那张脸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
“我要就寝了。”慕南烟喘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累了。
孟疏依言扶着她去安歇。
锦帐罗帷中,慕南烟拥被而卧,她背对着孟疏,略挥挥手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什么也话没说,显得疏淡又僵硬,与方才浴房中那个没皮没脸的慕南烟,颇有些大相径庭。
果真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孟疏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慕南烟没有提叫她守夜的事情,除了那日为了折腾“柳桐”以外,也从没有叫人守夜的习惯。
孟疏走出慕南烟的房门时,心头一个动念,跨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她回头看了看那间纱帷重叠的卧房,又无声地退回了房间中,于榻上坐下,盘腿入定。
月华透过窗棂泄入室内时,孟疏听见卧房内传来别样的动静。
喘息中带着压抑的闷哼,两者交叠,回荡在寂静的房间之中,于这入夜时分,莫名叫人遐想连篇。
孟疏从入定中回过神来,耳边听着那声音,愣了一下旋即耳廓烧了起来。
她倏地从榻上起身,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然又觉得那声音不对。
拨开层叠的帷幔,孟疏缓步朝着卧床走去,那隐约的喘息越发清晰,早不见半分旖旎之意。
慕南烟的声音如泣如诉,低低的,带着战栗,压抑着某种痛苦。
孟疏一把拨开床帷,露出躺在被子中那个大汗淋漓的身影。
“郡主!”
慕南烟双目紧闭,秀眉紧紧皱在一起,一头极长的青丝早已被滚乱,此时散乱地铺在她的脸上身上。
孟疏忍不住伸手替她拂去乱发,这才惊觉她浑身皮肤通红发热,宛如烧熟一般,肌肤下甚至还有臌胀起来的血管脉络,蜿蜒在原本细腻如绸的血肉上,骇然异常。
“郡主!”孟疏提了音量再喊一声,慕南烟从极端的痛苦中回过神来。
她紧闭的双目微微睁开些,隐约看见孟疏的身影,忽然便一把抓住孟疏的衣袖,原本琉璃般的眼眸此时沁满了泪水。
慕南烟抓着孟疏想说什么,偏偏此时疼得牙冠紧咬说不了半点。
“可是发病了?”孟疏替她揩去面上的汗珠,想到黄册所留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