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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救人（第1页）

肺叶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的灼痛。双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几乎要脱离意识的掌控，只是靠着求生的本能，机械地向前挪动。眼前的景物——扭曲的枯枝、嶙峋的怪石、灰败的地衣——都蒙上了一层晃动的水雾，那是汗水、血水和极度疲惫混合的产物。

美琴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方向在哪里。脑子里只剩下一片嗡鸣，混杂着魅零那声嘶力竭的“走！！”，水原环玩偶碎裂的银白光幕，还有最后那记几乎抽空一切的电磁洪流的轰鸣。她一手拖着脚步踉跄、几乎是被她半拽着前进的水原环，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千早冰凉颤抖的手腕。身后……有没有追兵？她不知道。电磁感知早已枯竭，甚至连维持基本的听觉都变得困难。

“不……不行了……美琴姐姐……我……跑不动了……”水原环带着哭腔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细弱蚊蚋。

美琴自己也到了极限。她猛地停下脚步，三人差点一起摔倒。她背靠着一块冰冷潮湿、长满滑腻苔藓的岩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视线模糊地扫视着周围。

这里似乎是某条干涸河床的底部，两侧是高耸的、被水流冲刷得奇形怪状的岩壁，头顶只有一线狭窄、灰暗的天空。地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被磨去棱角的卵石和早已腐朽的枯木。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淡淡的……某种矿物质的味道。

暂时……似乎没有追兵的声音。但她们绝不能停留在这里，这里地形如同瓮中捉鳖。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带着痛苦抽气的咳嗽声从后方传来。

美琴心中一紧，回头看去。

是魅零。

她终于跟了上来，但状态比她们三人加起来还要糟糕。她几乎是贴着岩壁，一步一步挪过来的，每走一步，身体都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散架。金色的长发被汗水、血污和尘土黏成一缕缕，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手臂上的伤口显然再次崩裂，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正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往下淌，落在灰色的卵石上，绽开刺目的红梅。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脸色，那不是失血过多的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仿佛生命力正在急速流逝。她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金色眼眸，此刻也黯淡无光，只剩下强撑着的、不肯熄灭的最后一点意志之火。

“魅零！”美琴松开拉着水原环和千早的手，想要上前扶她。

“别过来……”魅零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她抬手制止了美琴的靠近，自己却因为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带着暗色的血块。

她扶着岩壁，缓缓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石头，闭着眼睛，胸膛起伏不定，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你……”美琴看着她这副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之前的羞愤、芥蒂、不满，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强烈的、冰冷的恐惧和无力感取代。魅零……会死吗？因为刚才强行武器化，因为那不顾一切的一击？

“听我说……”魅零闭着眼，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打断的决绝，“我……不行了。‘辉光’耗尽，‘门’透支……内腑也……”她顿了顿，似乎连说完整句话的力气都要节省，“‘钥匙碎片’，地图……在我左边口袋……你拿走……”

“你说什么胡话！”美琴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拔高，“你不会有事的！我们……我们找个地方，给你处理伤口，你休息一下……”

“没时间了……”魅零费力地睁开眼，金色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却依旧固执地锁定美琴，“追兵……很快会到……‘冰结小队’和‘晦暗之牙’……都不会放过我们……尤其是你……”

她喘息了几下，积蓄着力量，继续说，语速加快，像是要交代完所有事情：“往北……继续往北……地图上……‘灰烬哨所’……废弃的‘瓦尔基里’前哨……可能有……补给和……暂时安全屋的信息……水原环的玩偶……是关键……保护好……”

她的目光艰难地转向一旁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水原环，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千早。

“她们……交给你了……”魅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气音，“快……走……”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头无力地向后仰靠，眼睛缓缓闭上，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魅零！魅零！”美琴扑过去，摇晃着她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冷濡湿。没有反应。

绝望，如同这干涸河床底部弥漫的阴冷湿气，瞬间淹没了美琴。

怎么办？丢下她？带着水原环和千早逃？可魅零……她是为了保护她们，才变成这样的！

不……不能丢下她！

美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和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颤抖着手，按照魅零所说，从她左边贴身口袋里，摸出了那个装着钥匙碎片和地图的皮质小袋，紧紧攥在手心。然后，她看向水原环和千早。

水原环紧紧抱着那个已经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兔子玩偶，眼泪无声地流淌。千早则抱着膝盖，眼神呆滞地望着地面。

“环，千早。”美琴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们不能丢下她。帮我，我们一起把她带走。找个地方……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