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园都市的第四个星期,御坂美琴觉得自己像一根逐渐绷紧的弦。通讯器的持续沉默不再是简单的等待,而成了一种悬在头顶的、无声的催促。她必须做点什么。
白天,她依然是常盘台中学的优等生,是177支部朋友们眼中偶尔来串门的热心市民御坂学姐。但在平静的表象下,见习保管者的准备工作,在绝对保密中悄然展开。
最大的挑战来自于她的室友——拥有空间移动能力、且对她异常“关注”的白井黑子。在双人宿舍里进行任何长时间、不能被打扰的秘密作业,难度极高。美琴必须利用黑子不在的绝对空档,并且要确保不留任何痕迹。
机会来自于周三下午。黑子作为风纪委员的骨干,需要参加一个跨学区的联合工作会议,通常持续三个小时以上,雷打不动。这是美琴计算出的、最安全的时间窗口。
星期三,美琴提前以“身体不适,想休息一下”为由向下午的选修课请假(这很少见,引起了黑子一番关切却又被美琴以轻微感冒搪塞过去)。确认黑子离开宿舍楼后,她反锁了房门,拉紧了窗帘。
她的目标是自己床铺下方的地板。常盘台的宿舍家具质量上乘,床架是实木的但也混入了钢钉,颇为沉重。但对于能操控磁力和电磁力的美琴来说,这不是问题。她小心翼翼地用能力“包裹”住床架和床垫,将它们整体平稳地移开约半米,露出了下方光洁的木地板。
她蹲下身,指尖凝聚起极其细微的电流,沿着地板的缝隙缓缓游走。很快,她找到了几处契合的接缝点。更精细的电流探入,模拟出特定频率的振动。“咔哒”几声轻响,一块长约六十厘米、宽约四十厘米的复合地板被她悄无声息地解锁、掀起,露出了下方混凝土浇筑的楼板。
接下来才是关键。美琴从自己衣柜最内侧的隐秘夹层里,取出一个铅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已经预先切割打磨好的、书本大小的银灰色高纯度钛合金板。这是她通过研究所的渠道,以“电磁特性测试样品”的名义申请的,不会引起怀疑。
将合金板嵌入混凝土凹槽(大小刚好是她之前用能力悄悄蚀刻出来的),美琴盘膝坐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宿舍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伸出手指,悬停在合金板上方几毫米处。没有耀眼的电光,只有指尖与金属板之间,开始弥漫起一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不断波动变幻的湛蓝色辉光。这不是简单的放电,而是她将自身的精神力与电磁力融合,形成了一种极其精密的“刻写”工具。
脑海中,御坂零传承留下的碎片知识被艰难地调动起来。那不是清晰的教程,而更像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关于如何用能量描绘出代表特定空间坐标、维度频段和稳定锚定意义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学园都市科技树上的任何电路或符文,它们更接近某种抽象的数学表达和物理规则的直接勾勒,是星界保管者体系中使用的基础“铭文”之一。
美琴全神贯注,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道纹路的刻写,都消耗着她大量的精力和电磁力。纹路必须绝对精确,能量注入必须均匀稳定,任何细微的差错都可能导致锚点失效,甚至引发不可预知的能量逆流。这比她开发任何新能力都要困难得多,是一种对她控制力、精神力乃至“真理”理解力的全面考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宿舍里只有极其微弱的、仿佛笔尖划过天鹅绒般的能量嗡鸣声。美琴的手指稳定地移动着,在合金板上勾勒出复杂而优美的交织图案。图案的中心,是一个类似抽象化“门”的符号,周围环绕着代表坐标的螺旋线和代表稳定的同心圆。
三个小时将尽时,最后一道纹路终于完成。整个合金板上的铭文骤然亮起一瞬,随即光芒内敛,变得朴实无华,只有仔细凝视时,才能看到表面流淌着极其微弱的、与美琴自身电磁波动隐隐共鸣的幽光。
成功了!美琴长舒一口气,几乎虚脱。她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比大战一场还要累。但她没有时间休息,迅速将合金板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将地板复原,再把床铺移回原处。一切看起来和之前毫无二致。
她坐回床边,轻轻抚摸着平整的地板表面。指尖能感觉到下方传来的、微弱的、与自己同源的电磁脉动。这个锚点本身不能打开通道,但它就像在无垠大海中打下的一根坚固桩基。未来,当需要强行定位水蓝星、尝试构建临时通道时,这个锚点可以作为她力量投射的强力基点和缓冲器,大幅提升成功率和稳定性。
“还远远不够……”美琴低声自语,眼神坚定。根据那些传承知识的提示,以及隔离岛的经历,要安全开启并维持一条通往特定异世界的稳定通道,至少需要三个核心要素,形同建造一座跨海大桥:
1。桥墩与框架(门):需要与异世界“门之力”持有者(魅零)建立深度共鸣。对方的“门”之力是构建通道的基础框架和支撑结构,决定了桥梁能否架设以及能承受多大“载重”。
2。桥塔与锚链(锚):需要来自目标世界的、高权限的稳定信标。水原环的玩偶“守护之眼·子体”就是最理想的锚点。它能提供精确的坐标牵引,并在通道两端施加稳定力,防止桥梁在维度乱流中崩塌或偏移。
3。导航与索道(航):需要精准的维度空间感知来导航。千早觉醒的空间能力,能“看到”并锁定最安全、最节省能量的路径,相当于为桥梁铺设最合理的索道和桥面。
缺少任何一环,强行渡海都将是九死一生,极可能迷失在永恒的维度夹缝或乱流之中,尸骨无存。以她目前见习保管者的权限和力量积累,独自尝试就是自杀。
但她必须准备。这个锚点,就是她准备的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她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白天照常上课,去177支部。黑子依然热衷于她的“门之力研究”,偷袭与反偷袭几乎成了宿舍日常。美琴的电击防御愈发精妙,总能以恰到好处的力度和时机阻止黑子的“过分亲近”,却又不会真正伤害到她。只是美琴自己清楚,每一次成功防御的背后,身体深处那股对更强烈、更纯粹能量联结的隐约渴望,似乎在悄悄滋长。特别是在动用能力,尤其是回想起与魅零共鸣的感觉时,这种悸动会更明显。她将其归咎于“门之力适应性进化带来的、尚未完全适应的神经与能量敏感症”。
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和阅读一切可能与跨维度、空间理论相关的资料,无论是学校图书馆的冷门学术期刊,还是泪子找来的那些真假参半的科幻设定集。她知道这些与真正的“保管者知识”可能相去甚远,但多一分了解,或许就多一分未来的把握。
与水蓝星的联系始终断绝。那份不安在寂静中发酵。美琴有时会在深夜醒来,下意识地摸向枕头下的通讯器,触手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