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揉了揉索蕾莎的头发,将她抱起来,近看那双憋了一早上委屈的小眼睛,心里泛起一阵疼惜。她瞥了眼餐桌上的报纸,想起“晨读一百字”的规矩,不由有些酸楚——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如今轮到妹妹了。
抱着索蕾莎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庞克见长女回来,连忙朗声道:“索菲娅,欢迎回家。”
如今长女的社会地位与巫师阶级明摆在那儿,庞克再也不能像她小时候那样视若无睹了。他赶紧招呼:“贝拉,快去给女儿拿副餐具。”又亲自为索菲娅拉了把椅子。
众人重新落座。
索蕾莎的眼睛像定位雷达似的,一直粘在索菲娅身上。索菲娅啜一口庞克每日必喝、寡淡无味的养生早茶,索蕾莎就咕咚咕咚灌一口牛奶;索菲娅咬一口满是童年创伤味道的干面包,索蕾莎就跟着“哐哧哐哧”啃起来。
几口之后,索菲娅已食欲全无——在家吃饭,终究太压抑。她刚放下餐具,就瞥见一旁的弟弟锡鲁法斯正把报纸卷成棍子挥舞。
索菲娅有些吃惊,转头对贝拉说:“锡鲁法斯今年也七岁了吧,马上该去魔法学院蒙学了。我记得蜜思提雅金鹰学院不教识字,他现在一个字都不认识,没问题吗?”
索蕾莎虽听不懂姐姐的话,却从气氛里觉出有趣,咯咯笑起来,一边盯着姐姐,一边美滋滋地吃着早餐。
贝拉却像被戳中什么痛处,突然炸了毛:“你懂什么?你弟弟是天才!出生就带了烙印——天生烙印你明白吗?”她声音尖锐,“别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他将来的成就肯定比你高得多!”
索菲娅听得后悔不已。贝拉的声音刺耳极了,勾起她心里的旧伤。也是太久没回家,竟忘了和贝拉相处的原则:能不说话就别说,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句话会刺痛那颗既自负又自卑的心。
贝拉喋喋不休了好一阵,才忽然意识到要在丈夫面前注意形象。眨眼间,她又恢复了那副慈母模样,面带微笑地看向桌上众人。
喝茶的庞克见贝拉安静下来,便放下茶杯,突兀地开口:“艾莲娜·希尔是你很要好的朋友吧?”
就是这种割裂感——索菲娅觉得父母仿佛活在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里。母亲刚才的怒火,父亲难道看不见吗?还是说,那件事对他而言从未发生?
索菲娅感到微微头痛,带着转不过来的情绪,勉强答道:“我和艾莲娜前辈关系还不错。”
“哦——那真遗憾。前两天我还和希尔家的家主共进晚餐,他说找到一条财路,要把女儿嫁给莫勒班海运的老头领,好掺进海运生意里去。”庞克顿了顿,“你也知道,如今光照严重不足,那些靠土地农产品吃饭的老牌巫师家族都快过不下去了。能搭上这条线,运气确实不错。”
“可惜了。”
正在给庞克添茶的贝拉插话:“莫勒班不是海盗吗?”
“不不,你消息太滞后了。莫勒班现在是最大的海产供货商。因为光照问题,近海鱼群一直在减少,深海那边反而好得多。如今莫勒班商会赚得盆满钵满。”
贝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莫勒班的一把手不是个老头子吗?希尔家也愿意?”
“那又怎样?在家族利益面前,什么都能让步。”
索菲娅这回很机警,一言不发。反正始作俑者早已尸骨无存,没必要为多嘴惹炸贝拉。反倒是庞克话中有话,似在有意无意地点醒她。
“索菲娅,你放心,咱们穆恩家一定会把你的婚礼办得体体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