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开始,艾莲娜就注意到了索菲娅的异样。
两人虽都被旅行者外袍遮掩着面容,看不真切神情,但艾莲娜臂上的子母镣铐——母铐——正清晰地感应到索菲娅体内那股近乎暴戾的冲动,并不停地向佩戴者发出警告。
起初艾莲娜有些震惊,她从未见过学妹陷入这样的状态,心中甚至掠过一丝担忧。但很快,那份担忧与震惊竟悄然转化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她隔着外袍紧紧注视索菲娅,几乎想用目光穿透那层遮蔽。
自从钟楼事件以后,艾莲娜心中始终未能释怀。她总觉得索菲娅纯净无瑕,而自己却沾染着不堪的污点,甚至暗自认为配不上学妹。这种情绪压抑了太久,因此在察觉到索菲娅身上涌动的暴力因子时,艾莲娜竟感到一种莫名的喜悦——原来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膜,或许只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
随着男巫们下手愈发残忍,索菲娅内心的暴力冲动也愈发强烈。母铐传来的警示波动剧烈,这通常意味着佩戴子铐之人已濒临失控。艾莲娜一边按住躁动不安的母铐,一边悄然观察着索菲娅。
看着学妹竭力压抑情绪的模样,艾莲娜心中涌起两种截然相反的感受:既有些心疼,却又隐隐期待她能释放出来——那样的话,或许她们之间就能更加契合……
……
小鱼仔是杜希文的小弟,他出事,杜希文不可能坐视不管。之所以没有立刻现身,是因为杜希文先去召集了人手。
就在马尔修和杰米等人肆意施暴时,周围人群中骤然冲出十多名魁梧大汉,从四面八方扑向马车旁的巫师。他们分工明确,两三人对付一名巫师,迅速将其制服,并死死捂住对方的嘴——无法念咒的巫师,在这些汉子手中比常人还要无力。
计划看似周全,执行时却仍有疏漏:马车里还有一名巫师未曾下车!
幽幽的咒文吟诵声自车厢内响起,众人顿时冷汗涔涔。杜希文毫不犹豫地飞身扑向马车,却已迟了一步——
一道寒流自车内炸裂开来。
【冰霜新星】,四星强度的冰系魔法。以施咒者为圆心,冰霜之环向外迸发,所过之处皆遭冻结。
距离爆心最近的杜希文首当其冲。冰环触及的刹那,他几乎窒息,极寒让肺叶猛烈收缩,氧气仿佛瞬间抽空。其余壮汉也未能幸免,接二连三僵在原地。
杜希文被一脚踹下马车。
巫师们趁机脱困,对袭击者展开了凶狠的报复。马尔修愤然自车中取出法杖——青闪石嵌于黑檀木长柄,这本是用于凿穿岩层、探取矿脉的专用法杖,此刻却被他对准了杜希文。
锥形的青闪石泛起能量波纹,法杖被激活,轻易刺入地面,随即如毒蛇般窜向杜希文。
千钧一发之际,一向沉默的小鱼仔扑到了杜希文身前,泪流满面地哭喊:“不要伤害我大哥!”
他的举动引得巫师们哄笑起来。杰米随手丢下一柄匕首,讥讽道:“来,握住它,只要你刺我一下,我就放过你大哥。”
见小鱼仔吓得连连后退,巫师们更是得意。
“小鱼仔!还手啊!刺他!横竖都是死,动手啊!”被寒冰困住的杜希文用尽力气嘶喊。
“还有力气叫?”马尔修癫狂地吼道,青闪石表面漩涡般的能量再次涌动,倏然贯穿杜希文双腿。
鲜血呈螺旋状喷溅至半空,腥气弥漫。
杜希文的惨叫凄厉如地狱深处传来。
……
这残酷的一幕,深深刺激着来自文明社会的索菲娅。她从未想过,魔法竟能被用于如此暴行。更令她心悸的是,那弥漫的血腥气竟让她感到某种沉醉——心中的野兽早已破笼而出,她只能靠不断转移注意,勉强抑制那股几近疯狂的冲动。
杜希文倒在血泊中痛苦抽搐,青闪石法杖的呼啸声再次逼近。死亡临头,他只在心中反复呼唤大哥因普锐斯的名字,盼能在死前见上最后一面。
就在法杖即将落下的刹那——
一道仿佛压抑许久的暗紫色闪电自天而降,撕裂马尔修的身躯,从头至脚贯穿而过。马尔修·马莱连反应都来不及,便直挺挺倒地,再无生息。
男巫们惊慌地寻找魔法来源,只见一名身披旅行者外袍的神秘人自人群外缓缓走出。
……
是索菲娅站了出来——准确地说,是艾莲娜将她推了出来。
方才,索菲娅痛苦地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她从未意识到自己心中竟藏着如此暴烈的一面:面对惨剧,她没有怜悯,亦无维护正义的冲动,满心充斥的竟是证明自己才是最强最凶戾的渴望。或许是童年被忽视的阴影,或许是对魔法的某种偏执,才让这头野兽一直蛰伏在心底。
就在转头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与始终注视着她的艾莲娜相遇。学姐眼中温柔似水,仿佛早已洞悉一切,无声地诉说着:无论索菲娅变成何等模样,她都会全然接纳。
未等索菲娅回应,一股力量自艾莲娜方向传来,将她推向前去。
……
臂上的子母镣铐发出尖锐警告,但艾莲娜望向索菲娅的眼神唯有信任。就在推出学妹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束缚在索菲娅身上的某道枷锁,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