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银元!”
只听见一道尚存稚气却异常笃定的声音。那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天生就该如此,无人能也无人敢驳。
路人哑然,纷纷扭头。
俞夫人和侍女哑然,石化了。
“治儿,你……”
“娘,我得要她。”
俞治侧身抬头望着母亲,目光毅然。
没有人不清楚这个世道“十银元”代表着什么。
足够一个普通农户三年的收入。足够订做五套体面的西式长衫。足够在声色场待够七天七夜。
说天价不为过。
人群的目光都聚在母女二人身上。
俞夫人蹙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她不想当街申斥俞治贸然,也实在怜悯那女孩。
绝非付不起十块银元的事。
她原以为女儿只是少年心性,贪热闹。
万没想到,她竟真会卷入这污糟的交易,更想不到,她一张口,便是一个让所有人哑然失声、望尘莫及的价钱。
像一种近乎蛮横的宣告。
一时间人群无半点嘈嘈。
便又见一人影两步并一步抢上前,对夫人鞠了个半礼,“俞夫人。”
俞夫人颔首,看清来人,原是街上出了名的赖子刘,巧嘴油腔,俞家人对他没什么好感。
只不过有个打着十里八万道弯的远亲关系,面子上勉强过得去。
紧跟着话,“这赶巧儿的,今儿在这还能遇见您。”
他故意略过俞治。
只朝着话事的夫人说话,身子躬得更低了些,嘴唇上那两撇稀疏的八字胡随着话音一上一下地抖动着。
“您瞧,刚儿我也看中这丫头,想给我家虎子养个媳妇,出的价已是家里一个月的嚼用了。嚯!愣是没想到您千金一出手,阔绰!”
他说完,“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折扇,就差竖起个大拇指来。
话里明着是自叹弗如,暗着里自是指责这俞家小姐横刀夺爱,不地道了。
俞夫人哪能不知这赖子刘话中有话,只是眼下做不出决断。
她心知这女孩若落到赖子刘手中,绝无好下场,可此人当众发难,又确实棘手。
俞宅大小姐早就抱着势在必得囊中取物的心往前走去,听到那话,中途回过头来,目光中显示出毫不掩饰的怒意。
“这是我的东西。”她说道,斩钉截铁,早将那女孩视作怀中之物。
孩童哪里懂得大人之间的面子与周旋。更何况,俞治是俞家老爷和夫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从没想过有什么东西会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会无法触手可得。
一旁的侍女听见这口气便知要糟——小姐最恼的,便是有人同她争抢。整个俞府的仆从都清楚。
要争,争个头破血流,也是有的。
俞夫人见女儿已表露出不悦,心下反倒一松,正好借着她这话头顺势而下,当即面露歉意,对赖子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