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治这几天没来看羡安。
不是因为新鲜感过了,而是去割猪草了。
这几天俞治因为贸贸然的行为,俞母罚了她一个月的零花,还叫她下学了跟着小厮去割猪草,回来还要跪在“允恭克让”之下抄书。
十个银元的代价。
俞治当然没有那么乖,没有零花就算了,大不了扇扇嘴巴,不吃糖人糖炒栗子糖油糕了。
割猪草,到了地界她佯装割几下,就唤来她府里的狗腿子跟班小九。
这小九原姓仇,俞治看着花名册,一拍一合当下就决定叫他小九。
小九刷刷几下就割完了一篓筐,俞治看看离太阳落山还早,在山上还要再晃荡几下,钻进山丛里头,拽出一根细条树枝,就把它当作鞭条,刷刷甩打边上的杂草,一边想着自己西院的羡安,想着娘说不抄完书,不让去看。
扁扁嘴,手上打草的力道更大了些,脑袋里变着法地想对策。
不让我看,我偷偷去看。
日近西山,远边小九就喊俞治,“小姐,我们该回去啦!”
她听见了立马甩掉手里的藤条。
跨着大步往回走,小九呼哧呼哧地上来几步把她扶下来。
回到宅子里面,抄书就没那么好应付,只得跪下来伏在案几上抄,俞母和戒尺会陪着她。
母亲也不总是铁石心肠,俞夫人早知这人假借他人之手。
光看她回来白净的小手便可知,反倒是小九,手里绿得发黑,一问起来两人还嘿嘿的,早已串好了气。
天色灰暗,俞母也不舍得叫小女久跪,当下就让她即刻回屋,不许乱跑,更不许去打扰羡安。
其实俞夫人全非惩戒才让俞治不去看羡安,那孩子伤得那么重,担心俞治毛手毛脚又弄伤羡安,方才隔开几日让羡安将养。
俞治嗳一声,对着娘亲咧嘴一笑,拍拍裤腿子撒开丫子就跑没影了。
是夜。
羡安早早就歇下了。伤了脚踝,连起身倒盏茶水都费力,多数时候都是静养着。
屋内未点灯,她在黑暗的虚空中演绎过去的一幕幕。
想起雨夜、母亲……还没等愁绪铺张开,吱呀一声,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羡安一惊,倏地从漫漶的往事里抽神,抬手飞快抹了一下眼角,撑着床沿坐起身来。
突然的闯入让羡安惊恐地本能想惊呼,那还在门外的人赶忙摆手,羡安听到那人“嘘!嘘嘘!”打着噤声,想让她别发出响动。
“别出声!是我!”
羡安绷紧的脊背骤然一松,这才知道进来的人,原来是多日没见的俞治。
俞治显然也松了口气,瞅着四周黢黑,就点起了煤油灯。
暖黄的光晕霎时漫开,屋子被照亮一半,羡安的床榻在光影边缘,半明半昧。
今夜干燥,月光皎洁,正好照在池塘上,窗子没有关上,窗纸上一层粼粼波光。
“是我是我是我,”,俞治用气音说话。
害怕被母亲发现自己偷偷来看羡安,“我书还没抄完呢,我想来看看你。”
说罢,也没等羡安同意,她就拎着灯过来。
她带着得意笑容的脸被灯火照得清清楚楚,对自己成功潜入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