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却突然话锋一转,让她别再跳芭蕾了,改学马术还有其他竞赛课程。
“……该到手的奖项你都拿得七七八八了,戏子才需要上台表演,你将来会和爸爸走一样的路,是坐在台下看人表演,而不是表演给别人看。”
李复妍端着茶杯轻抿,从容不迫地教育发飙的女儿。
宅内醒目位置摆放桃李杯特金奖,AEDC亚洲精英舞蹈大赛芭蕾独舞金奖等头部奖项。
还有市三好学生,奥数杯等荣誉证书,处处都在彰显她教女有方。
孩子总是任性些,做大人得及时拨乱反正。
端量完自己的骄傲之作,贵妇人继续打压:“何况,芭蕾跳久了走路外八不好看,趁现在还在发育期,早早消停了。”
梦想一朝破灭,邬嬴双唇颤如波浪,眼眶渐渐湿润。
试图再讲理,可任凭如何挣扎,甚至求到父亲,也都无济于事。
2007年,九岁的她经济微薄,自己都养不起。
只能任由理想被人践踏,摧毁。
在卧室呆了一天一夜后,邬嬴整理所有高定芭蕾裙等相关用品,挪步前往邻居家,无力地宣告从此息舞。
“不跳了?不是刚得奖吗?”晏玥小心翼翼接过大箱子,蹙着眉追问。
哭了一晚的双眼涨得发疼,她低头不语。
“嬴嬴是不是学累了?”晏玥察觉到对面异样浮肿的脸,立马将盒子轻搁在地面,两手按住她胳膊,“是不是叔叔阿姨说你了?”
真相无意间被戳破。
邬嬴对视一眼后迅速错开,极力扼住勃发的情绪,吸吸鼻子,“我们还小,很些事做不了主。”
晏玥随之眉眼耷拉,走前拥住不能落泪的女孩,语气坚定落下保证。
“我以后就穿你的裙子参赛,还要在台上大喊你的名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继承你的衣钵。”
她遽然被逗笑,环手回拥温暖怀抱。
两方紧贴的胸腔共振起伏,汲取到希望养分,自己也将梦想交托出去,“那你一定要出息,不然我不认识你。”
当时她们年纪尚小,即便意识到现实残酷,也都没料到后来的结局会那样凌厉。
正不知如何委婉接住小朋友的话,邬嬴就见老裁缝捂住孙女的嘴巴,当场教育不能打探别人的隐私,随后抬头再次向她道歉。
早已不是好友了,至于联系,今天见了两次算不算?
对上小女孩失落又不解的眼神,她在心中默默回应,嘴上却没出声,捞上衣袋转身离店。
“为什么不能问?多可惜呀,这么多年来还无人打破姐姐的记录呢!”
“姥姥是不是知道什么?姐姐和白天鹅怎么都不跳了?和我说嘛,姥姥……”
悠扬稚嫩的提问萦绕在身后,天际浮云涌游磅礴金浪。
她迎着霞光余晖,漫步走出胡同。
余光透进鲁园,分割成条条斜长光柱落在墙壁和地板上。
佣人们陆续往蓝翡翠餐桌添羹摆菜,瓷盘接触石板接连笃笃响,人员鱼贯而出后落下一屋静谧缓流。
邬嬴落座到餐桌一侧低头吃饭,察觉对面投来焦灼目光,动筷速度慢了下来。
没出三秒,一双公筷伸过来,白米饭上多了道珊瑚芙蓉蒸海捕春虾。
她掀起眼帘,端着碗静对。
方馥儿心虚地垂头,再夹了块柚子茉莉蜜鳕鱼到她碗里,嘴里快速地滑过一句:“她怎样了?”
霎时间,她恍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