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在殓房进行。
谢衡竟真的来了,依旧青衫玉立,站在窗边,仿佛只是来看场戏。
沈青不管他。她专注地划开李四的胸腹腔。
血液颜色异常——不是暗红,是更鲜亮的**樱桃红色**。
内脏表面没有明显损伤,但当她切开胃壁,一股刺鼻的、类似大蒜的异味弥漫开来。胃内容物不多,残存着未消化的菜叶和窝头碎渣,但黏膜有广泛腐蚀出血点。
“矿物毒。”她低声判断,“砒霜类,但杂质多,含硫化物,所以呈橘红色。”
谢衡走近两步:“能确定?”
“八九成。”沈青用竹镊夹起一点胃内残留物,“如果找到毒物来源,就能定。”
“你怀疑吴师爷?”
沈青抬头:“大人应该比我清楚。”
谢衡笑了笑,不置可否,只示意她继续。
沈青将重点转向李四的衣物。那是一件半旧的褐色短褐,她一寸寸摸索,在衣角内侧,发现了一小块**硬结的污渍**。
像是沾了泥水又干涸的痕迹。
她用小刀刮下少许,放在白布上,滴了点清水化开。污渍散开,露出里面极细微的**青苔孢子**。
和在牢门发现的青苔,同源。
最后一步。
她取出一小罐凝脂般的猪油——这是今早用那六十文钱买的——隔水温热,化成半透明油液。然后,她将李四衣领内侧一处不起眼的汗渍油垢区域,小心翼翼涂上一层薄薄的猪油。
油液浸润片刻,她轻轻撒上一层从灶膛刮来的、筛得极细的**杉木灰**。
灰粉附着在油脂上。
渐渐地,一个模糊的、带着螺纹的**指印轮廓**,显现出来。
谢衡瞳孔微缩。
“这是……”
“取痕之法。”沈青简单解释,“汗渍含油,油脂黏灰,可显形状。”
她将布片小心捧起,走到窗边光亮处。那指印虽不完整,但**食指螺纹中心的“斗”形图案清晰可辨**。
“接下来,”她转身,看向谢衡,“只需比对比对,吴师爷的手了。”
***
吴师爷被“请”来殓房时,还在强作镇定。
“谢大人,这是何意?下官……”
“伸手。”谢衡打断他。
吴师爷一愣。
沈青已走到他面前,举起那块布片:“师爷右手食指,可否借看?”
冷汗从吴师爷额角滑下。他下意识将右手往后缩,却被谢衡的随从一左一右按住。
指纹对比,一目了然。
同样的“斗”形纹,同样的倾斜角度。
“这、这是诬陷!”吴师爷嘶声大叫,“区区贱婢弄的鬼把戏……”
“那这个呢?”沈青从布袋里又掏出个小纸包,打开,是她在牢房收集的橘红色矿物粉末,“师爷书房里,应该还有更多这种‘红信石’吧?您那有咳疾的小妾,是不是常服用含此物的‘偏方’?”
吴师爷脸色死白,瘫软在地。
谢衡挥挥手,让人将他拖走。然后,他看向沈青,目光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