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快要抵达缺口时,前方水面上突然出现几点快速移动的阴影——是船!不止一艘!
是敌是友?
沈青心中一沉。若是“云间客”或龙游商帮的船,她们就完了。
她和钟七浮出水面换气,同时警惕地看向那些船。
船上没有灯火,但借着月光,能看见船头站着的人影——**苏娘子**。
她披着斗篷,手里提着盏蒙了黑布的灯笼,朝沈青的方向晃了晃。她身边站着几个精悍的汉子,手持弓弩,正对准后方追来的黑衣人。
“上来!”苏娘子低喝。
沈青和钟七没有犹豫,抓住船上抛下的绳索,被迅速拉上船。几乎同时,苏娘子手下弓弩齐发,将追得最近的几个黑衣人射落水中!
“走!”苏娘子一挥手,几条快船调转方向,如离弦之箭,驶入错综复杂的河网。
身后,废仓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喊杀声、水声渐渐远去。
船上,沈青剧烈喘息,手臂和小腿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钟七肩头的伤更重,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苏娘子让手下简单给他们包扎。
“你怎么来了?”沈青看向苏娘子。
“谢大人飞鸽传书,说你们今晚要动废仓,让我务必接应。”苏娘子蹲下身,检查沈青腿上的伤口,啧啧两声,“伤得不轻啊。不过,看仓库那火势,你们收获不小?”
“私铸兵器,数量巨大。”沈青言简意赅,“形制是军中的。”
苏娘子脸色也严肃起来:“果然……瑞王这是要造反啊。”她站起身,望了望废仓方向,“这火一烧,证据是毁了,但也等于告诉所有人,这里出事了。瑞王和‘云间客’那边,恐怕要狗急跳墙。”
江知意和另外两个接应的人也被苏娘子的船接上来了。见到沈青受伤,江知意脸色一白,立刻上前,撕下自己衣摆干净的内衬,给她重新包扎。
“我没事。”沈青想抽回腿。
“别动。”江知意声音微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她低头,仔细清理伤口,撒上金疮药,动作轻柔而专注。
沈青不再说话,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和紧抿的唇线。月光洒在她侧脸上,沾着水珠,莹莹发亮。
“我们现在去哪?”钟七包扎好伤口,问道。
“不能回江宁府,也不能去江州城。”苏娘子道,“谢大人安排了另一个地方——江心岛。那里有他早年置下的一处别业,人迹罕至,相对安全。你们先在那里养伤,避避风头。等谢大人下一步指示。”
快船在黑暗的河网中穿梭,如同幽灵。废仓的火光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重重屋宇和芦苇荡之后。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证据,更是某种脆弱的平衡。
从今晚起,真正的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
沈青靠在船舷,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记录了废仓内情形的小本。纸张被水浸湿,墨迹有些晕开,但那些勾勒的兵器和数字,依旧清晰。
她抬起头,望向东南方向——那是京城的方向。
谢衡,你收到条陈了吗?你准备好……迎接这场风暴了吗?
江知意包扎完,挨着她坐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依偎着,望着船尾拖出的长长水痕,和天上那弯冰冷如钩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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