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依言扶起她。两人摸索着,继续往裂缝深处走,期望能找到另一端的出口。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和光亮。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裂缝竟然通向**另一条更隐蔽的、水量较小的支流**!支流两侧依然是陡峭的崖壁,但水面相对平缓,而且,岸边系着一条**破旧的竹筏**,像是山中樵夫或药农所用。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两人大喜,互相搀扶着爬上竹筏。竹筏上还有两截破烂的竹篙。沈青检查了一下竹筏,虽然老旧,但捆扎结实,浮力尚可。
“走水路,顺流而下,应该能避开他们。”沈青撑起竹篙,忍着腿伤剧痛,将竹筏划入支流中央。
支流蜿蜒在峡谷底部,两岸是遮天蔽日的古木和藤萝,光线昏暗。竹筏顺流而下,速度不慢。暂时脱离了追兵,紧绷的神经稍缓,疲惫和伤痛便汹涌袭来。
沈青靠在竹筏上,脸色惨白,腿上的简易包扎又被血浸透了。江知意跪坐在她身边,用撕下的干净里衣重新为她包扎,眼泪止不住地流。
“别哭。”沈青抬手,擦去她的眼泪,“还没到绝境。”
“可是你的伤……还有苏娘子她们……”江知意哽咽。
沈青沉默。苏娘子和玄尘……她不敢去想他们的结局。还有钟七,至今下落不明。这一路,欠下的性命和人情,太多,太重。
竹筏漂了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岔道。一条继续通往主江方向,水势渐急;另一条则拐向山腹,似乎是个幽深的溶洞入口,水流没入黑暗之中。
“走哪边?”江知意问。
沈青看着那黑黢黢的洞口,又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腿,心中权衡。主江方向可能还有“云间客”的船在搜寻,风险太大。溶洞虽然未知,但或许能暂时藏身,处理伤口。
“进洞。”她做了决定。
竹筏缓缓漂入溶洞。洞内起初狭窄,很快变得开阔,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千奇百怪,在不知何处透进的微光映照下,泛着幽蓝或乳白的光泽,宛如仙境,又似鬼域。地下河在这里汇成一湾平静的水潭,水色碧绿,深不见底。
竹筏漂到水潭边缘一处平坦的石滩。沈青已近乎虚脱,在江知意的搀扶下,勉强上岸,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
江知意顾不得自己浑身湿冷,立刻去检查她的腿伤。伤口泡了水,边缘泛白,肿胀得厉害。她颤抖着手,用最后一点金疮药撒上,重新包扎。
“必须把箭头取出来……”她看着那截露在外面的箭杆,声音发颤,“不然会烂掉的……”
沈青点点头,冷汗已浸湿了额发。“帮我。”
江知意咬着牙,从沈青腰间取下那把短刃,在洞内找到一处有微弱光线的地方,将刀刃在石头上磨得更加锋利。然后,她回到沈青身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中衣下摆,卷成布卷让沈青咬住。
“忍着点。”她眼睛通红,手却强迫自己稳定下来。
沈青看着她,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鼓励。
江知意俯下身,小心地用刀尖划开创口周围的皮肉,扩大创面,寻找那枚深嵌的箭头。她的动作很轻,很慢,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能感觉到沈青身体的紧绷和压抑的颤抖,能听到她齿间布卷被咬紧的咯吱声。
终于,刀刃触到了坚硬的异物。是箭头,卡在了胫骨边缘。她屏住呼吸,用刀尖极小心地撬动,同时另一只手握住箭杆。
“咔。”一声轻响,骨头边缘被撬开一点缝隙。
就在这一刹那,江知意猛地发力,将箭杆向外一拔!
“呃——!”沈青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险些昏厥过去。
箭头带着血肉被拔出,鲜血汩汩涌出。江知意立刻用准备好的布条死死按住,直到血流渐缓,才撒上最后一点药粉,用干净布条紧紧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瘫坐在沈青身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终于控制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沈青吐掉口中的布卷,喘息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没事了……”她声音虚弱,却异常温柔,“你做得很好。”
江知意在她怀里放声大哭,仿佛要将这一路所有的恐惧、悲伤、无助,都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止。溶洞里只剩下水滴落的叮咚声,和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呼吸声。
江知意从怀里掏出那个油布包裹,还好,虽然浸了水,但油布防水,里面的东西应该无损。她又摸出苏娘子给的那个小竹筒,递给沈青。
沈青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极薄的丝绢,上面用细密的针脚绣着几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