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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雪(第1页)

**第二十八章:金陵雪**

湖州的庄子比江心岛更偏僻,藏在太湖深处一座无名小岛的南岸,只有水路可通。三进院落,白墙黑瓦,掩映在成片的枇杷林和桑树之中,像个与世无争的富家别院,而非避祸的藏身之所。

谢衡安排得很周到。庄子里除了几个聋哑的粗使仆役,还有一位姓吴的妇科圣手长住——是谢衡母亲的陪嫁嬷嬷的亲戚,绝对可靠。吴大夫每日为江知意诊脉换药,调理气血。药是顶好的,饮食也精细,加上江知意底子本就不差,肩上的箭伤和腿上的旧疾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只是人沉默了许多。

沈青知道她在想什么。大仇将雪,支撑了三年多的那根弦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不是狂喜,而是巨大的虚空和迟来的疲惫。那些死去的人——父亲、周仓曹、或许还有林文——不会活过来。她失去的三年青春、家族荣光、曾经相信的世道清明,也不会回来。

更多的时候,江知意只是坐在临湖的窗边,望着烟波浩渺的太湖水面,一坐就是半日。手里有时拿着父亲留下的那本批注过的《洗冤集录》残卷,有时什么也不拿。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安静的光斑,她却像一尊失了魂的玉像。

沈青不去打扰她,只是每日按时送来汤药和饭菜,在她看得到的地方,擦拭她那套从不离身的刀具,或者整理她们一路积攒下来的各种证据抄本、图稿、笔记。

日子平静得近乎虚幻,像暴风雨后异常宁静的海面。

直到第十日,谢衡的信到了。

这次不是信鸽,而是一个穿着寻常布衣、挑着货担的“货郎”,直接敲响了庄子的门。货郎放下担子,从底层暗格取出一封厚厚的信,交给沈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信很厚,里面是两份东西。

一份是谢衡的亲笔信,写在普通的毛边纸上,字迹却力透纸背:

**“沈姑娘、江姑娘钧鉴:”**

**“朝局已定。瑞王‘病重’,幽居王府,其党羽或贬或囚,漕运、工部、户部牵连官员共计二十七人下狱。龙游商帮江州、江宁两地据点尽数查封,主犯七人伏法,余者流放。”**

**“江州河工案已由三司重审。周仓曹所留底单、林文对账册、冯阚私账抄本、废仓兵器图样及口供,皆列为铁证。江文远公冤情得雪,追复原职,谥‘忠肃’,敕令迁坟归葬祖茔。涉事河工遗属,由官府抚恤。”**

**“林文已得妥善安置,赐田宅,入地方义学任教习。其证言至关重要。”**

**“此案能破,二位居功至伟。然圣意以为,女子涉入过深,不宜公然封赏,恐惹物议。故功绩暂记,他日必有酬答。望二位体谅。”**

**“另:瑞王虽倒,其残余势力未清,尤以江湖‘云间客’船队及其幕后关联者为甚。彼辈行事诡谲,睚眦必报,恐对二位不利。万望谨慎,暂勿露面,更勿返江州、江宁等地。谢某在湖州、金陵等地产业,二位可随意取用。”**

**“待风浪彻底平息,谢某必亲赴致谢,并安排二位日后前程。”**

**“珍重。”**

**“谢衡手书”**

另一份,是抄录的朝廷邸报和刑部判决文书,盖着朱红的官印。上面清晰地写着江文远“忠直被害,沉冤昭雪”,写着冯阚“贪墨构陷,罪证确凿,虽死不免其罪”,写着“私铸兵器案主谋虽为亲王,然天威难测,兹事体大,余者不赘”。

冰冷的官方文字,将三年的血泪、无数人的生死,浓缩成几行工整的判词。

沈青将信和文书拿到江知意房里时,她正望着窗外发呆。沈青将东西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江知意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些纸张上。她先是有些茫然,然后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邸报上父亲的名字,又拂过那“忠肃”的谥号。

她的手指开始颤抖。

然后,她拿起那份刑部判决文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得很慢,很仔细。看到冯阚的名字时,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下;看到“私铸兵器案主谋虽为亲王”那句时,她闭上了眼睛。

眼泪无声地滑落,大颗大颗,砸在纸页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破碎的哽咽从喉咙里挤出来。那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悲痛、屈辱、愤怒,还有此刻终于等来的、混杂着无尽酸楚的解脱。

沈青站在她身后,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她颤抖的背影。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许久,江知意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转过身,看向沈青。眼睛红肿,脸上泪痕狼藉,但眼神却像被泪水洗过一般,清澈而平静,深处那簇不灭的火,终于不再有仇恨的灼热,只剩下温润而坚韧的光。

“结束了。”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嗯。”沈青应道,“但谢衡提醒,瑞王的残余势力还在,‘云间客’没有落网。我们暂时还不能松懈。”

江知意点点头,将那些文书仔细叠好,收进怀里,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仿佛这样,就能让父亲感受到这份迟来的清白。

“我想去金陵。”她忽然说。

沈青蹙眉:“谢衡说,那里可能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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