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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课（第2页）

“绿、绿色。”

“什么样的绿色？”

男生噎住了。

陈曼云不再看他，转而点了他隔壁的程安余：“你，看他看树的样子，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程安余的目光落在男生紧绷的侧脸上，思索了片刻：“他的视线在外面快速移动，但是没有焦点，眉头是皱着的”

“他在想正确答案应该是什么，而不是真的在看，看到的是任务，不是树。”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陈曼云眼底掠过一丝欣赏。

“很好。”她说，“你至少知道什么是真的在看。”

男生在旁边挠了挠头，显得有些懊恼。

陈曼云背着手“可你也只看到了第一层。”

程安余刚升起的那一丝细微的愉悦很快被打断。

“你看到他想找正确答案，这没错，但你看得更深了吗？”陈曼云停在程安余的课桌前，俯身平视着面前这个姑娘，“你看到他眼睛里的困惑和紧张背后，藏着什么吗？是怕在老师面前丢脸？是担心在其他同学面前显得笨拙？”

“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只是被自己必须做对这个念头攫住了？”

程安余被问住了，她的确没有看到那么深，陈曼云直起身，声音清晰地在教室里回荡

“看人，不止看他的动作表情和语言。”

“也要穿过这些，看到驱动角色的动机，看到那底下翻涌情绪流动，演员的看，是带着解剖刀的。”

她走回讲台前，没有再看程安余和那个男生。

“现在，所有人，两人一组。”她下达指令

“什么都不用做，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不准说话，不准做任何表情。”

她看向程安余，又点了一个显得很紧张的女孩子

“你们俩先来。”

程安余和那个女孩依言面对面坐下。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

这三分钟极其难熬

女孩被这样直视，本能地想要笑来缓解尴尬，眼神飘忽，手指也不自觉地抠着裤缝。

程安余没有刻意去表演镇定，她把想躲想笑想把头发别到耳后的冲动都留在心里，任它们撞来撞去。

她看着

“你看到了什么？”陈曼云问程安余。

“看到她想逃走”

程安余斟酌着词句

“她的紧张是因为暴露在被观看本身之下，她在尽力维持坐在这里这个动作，但灵魂已经想逃走了。”

陈曼云不置可否，转向那个女孩：“你呢？看到了什么？”

女孩的脸有些发烫：“她很冷静，一直看着我，好像能把我看穿。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她觉得我不好，怕我做得不对。”

“看，”陈曼云对所有人说，“这就是动机。她紧张的根源，不是对面坐着的这个人，而是怕被负面评价这个恐惧。”

“如果现在，我告诉你们，接下来你们做的任何反应，无论多奇怪都不会被评价，只被观察，她的紧张会立刻消失大半。”

“现在进入第二部分，先做个小的练习”陈曼云让所有人站起来，围成一圈。

“不用语言，只用眼神和最简单的肢体动作表演：我渴了”

练习生们开始各显神通，有的做出夸张的吞咽动作，有的用手指模仿喝水，有的用渴望的眼神盯着并不存在的水杯。

程安余思考了片刻，她站在原地，微微垂下眼帘，喉咙上下滑动了一次，嘴唇几不可察地抿了抿，眼神里并没有强烈的渴望，而是一种因为缺水而带来的疲惫和专注力的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