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小时的跨洋飞行,年亦兮几乎没合眼。舷窗外的云层从墨黑褪成鱼肚白,再到刺眼的亮蓝,她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里那张陈橙澄的侧脸照——那是出发去纽约前,在咖啡厅偷拍的,女孩双手握住咖啡杯,眼睛看着前方出神,恬静美好又破碎的样子深深暖进年亦兮的心里。
此刻照片里的温度,却被现实冻得冰凉。
飞机降落在深城国际机场时,正是傍晚。年亦兮拖着银色的行李箱,步履匆匆地走出到达口,连海关检查都显得心不在焉。她没通知任何人,包括陈橙澄,只是凭着记忆里的地址,打车直奔王文雅的小区——那是陈橙澄现在和王文雅合租的地方。
她们住的地方算是附近比较不错的住宅区,绿植修剪得整齐,喷泉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年亦兮站在单元楼门口,手指悬在门铃上,却突然有些犹豫。十几个小时的冲动过后,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爬上心头:万一陈橙澄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万一她开门时,身边站着那个“相亲对象”?
指尖刚要落下,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陈橙澄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羽绒服,头发松松地扎了一个马尾,露出纤细的脖颈,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那是下班前陈妈妈打电话让她带上保温袋回去装山药牛骨汤的,这是王文雅最爱喝的。看到站在门口的年亦兮时,陈橙澄整个人都僵住了,保温袋从手里滑落,里面的汤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地上狼藉一遍。
“亦兮。。姐?”陈橙澄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吞下最后一个字,眼睛瞬间红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年亦兮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底的刺痛与占有欲再次翻涌。她上前一步,不顾周围邻居好奇的目光,伸手想去抓陈橙澄的手腕,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这个动作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年亦兮的心里。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年亦兮的声音沙哑,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陈橙澄,你不是说‘聊得还行’吗?不是说要开始新的生活吗?我回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她的话像带着刺,扎得陈橙澄眼眶更红。女孩蹲下身,想去捡地上的碎片,手指却被锋利的瓷片划破,鲜血瞬间渗了出来。年亦兮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蹲下去抓住她的手,眉头拧成一团:“你傻不傻?手都破了还捡这个!”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陈橙澄的身体微微一颤,抬头看向年亦兮。眼前的人眼底布满红血丝,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痛苦与偏执,和几个月分手前里那个意气风发、温柔叮嘱她照顾好自己的年亦兮判若两人。
“我没有忘。”陈橙澄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年亦兮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年亦兮的心猛地一缩,“年亦兮,我从来没有忘过我们的过去,可是……”
“可是什么?”年亦兮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可是那个相亲对象性别男,而我不是?可是他能陪在你身边,而我不能?可是那是阿姨认可,而我不配?你说陈橙澄,你就这么不能迫不及待吗?我再有半年,最多一年,项目就能结束,我就能回国,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与愤怒。陈橙澄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转身按下了单元楼的密码锁,声音低沉而疲惫:“先上楼吧,这里人多。”
年亦兮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头的火气莫名消了几分。她捡起地上的行李箱,跟在陈橙澄身后走进电梯。电梯里的灯光亮得刺眼,两人并肩站着,中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压抑的沉默,只有电梯下降的“叮咚”声格外清晰。
走进陈橙澄的公寓,年亦兮的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房间。装修简洁温馨,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空的;阳台的花盆里种着她以前最喜欢的多肉,长得生机勃勃;沙发上搭着一条灰色的毯子,是她当初接陈橙澄下班,担心她冷买来放在车里的那一条。
一切似乎都是陌生的样子,可又似乎多了些熟悉的气息。
陈橙澄从卧室里拿出医药箱,走到年亦兮面前,低着头说:“把手伸出来,我帮你消消毒。”年亦兮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才蹲下去捡碎片时,手心也被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她顺从地伸出手,看着陈橙澄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擦拭着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温热的呼吸拂过手心,年亦兮的心跳莫名加速,心底的偏执与愤怒,在这一刻被一丝柔软取代。
“那个相亲对象,是谁?”年亦兮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他对你好吗?”
陈橙澄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年亦兮,你回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吗?”
“我回来,是为了你。”年亦兮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陈橙澄,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我不能失去你,绝对不能。”
她的目光灼热而执拗,像一团火,几乎要将陈橙澄融化。陈橙澄看着她,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克制住自己想扑进年亦兮怀里的冲动,双手紧紧按住膝盖,声音哽咽:“年亦兮,当初同意分手的不是你吗……毅然转身离开……”
听到陈橙澄这么说,年亦兮的身体一僵,随即用力把陈橙澄拉进怀里,熟悉的香甜涌入鼻腔,此刻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压抑了几个月的思念与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低头埋在陈橙澄的颈窝,声音沙哑而哽咽:“我错了,小橙子,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两人紧紧地抱着彼此,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空缺都填补回来。客厅里只剩下两人的哭声,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她们身上,暖和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