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依照这种观点,无论一个人心中是否曾有过一丝善念,只要她所做下的那些恶行,所造成的杀孽,都是事实。那么她做过的好事,即使存在,和她的恶行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因此,她终究还是一个坏人。”白攸宁总结道。
墨清点了点头,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师祖玄诚真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白攸宁轻轻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混合着崇敬与遗憾的复杂情绪:
“师尊他是最近一千年内,修真界唯一的合体期修士。若非在五百多年前,为终结魔祸,与当时的魔尊九渊同归于尽,他本可以,也本该成为这千年来,第一个飞升上界的修士。”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最后几乎化作一声叹息,融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她转头看向墨清,思绪重新回到了西无涯身上:“清儿,你知不知道百年前的魔界右护法,西无涯?”
“当然知道!”墨清眼睛一亮,“典籍里记载,她是被师尊斩除的魔头之一。”她望向白攸宁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夜风带来一丝凉意,白攸宁拢了拢衣领:“我听闻,西无涯是半魔之身。她父亲是魔界位高权重的长老,母亲却是个人族女子。她从小在魔界长大,据说她性情乖张,年少时就独自离家,戴着面具行走于魔界。后来她辅佐厉千峰登上魔尊之位,成了他最得力的臂膀之一。”她顿了顿,“我有时候会想,如果西无涯不是半魔,如果她的父亲不是魔界长老,如果她没有在魔界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她会不会,成为一个好人?”
她注视着墨清的眼睛问道:“清儿觉得呢?要是换一种出身,西无涯会不会不一样?”
墨清偏头想了想:“或许吧。但我觉得这样的假设没什么意义。毕竟一个人是由天生的性情和后天的经历一起塑造的。少了哪一样,都不是完整的她了。西无涯之所以是西无涯,正是因为她的血脉、她的出身、她在魔界经历的一切。如果真的换了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那么长成的那个人,或许会是个好人,但她也已经不再是那个西无涯了。”
“你是这样想的。”白攸宁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嗯,师尊是怎么看的呢?”墨清有些地好奇地问。
白攸宁望着月光下徒弟白皙的侧脸:“为师认为,你说的是对的,正是先天秉性和后天经历,让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西无涯已死,不论她曾经做了些什么,都已经付出代价。不需要再去纠结她的事情了。”而墨清,不管是不是她的转世,都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拥有新的人生。想到这里,她唇角忽然轻轻一弯,语气轻快起来:“不说这些事了。清儿,想学舞剑吗?”
“舞剑?”墨清眨了眨眼,“和练剑不一样吗?”
“自然不同。”白攸宁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召出灵剑藏锋。她年少时游历人间,曾在一座凡间都城观看表演,看见凡人女子持剑而舞,那一幕自此萦绕心间,再难忘怀。她原以为剑只是杀伐之器,却没想到,原来这杀伐之器,竟也能化作如此动人的舞姿。
“练剑重在实战攻防,而舞剑……”她手腕轻转,剑身映着月色,流转着一层淡淡的银辉,“更像是一场舞蹈,一种心意的表达。”
她缓步走到院中,月光为她素白的身影镀上一层朦胧清辉。“看好了。”
话音落下,她身形已动。起初剑势舒缓,如流云漫卷,长剑在她手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她的身影在月下翩跹如鹤。
墨清看得入了神。直到白攸宁收势,气息平稳如初,她才低声叹道:“真美……”
白攸宁转眸看她,眼里荡开笑意:“想试试吗?”
墨清眼睛一下子亮了:“想!”
她抽出佩剑敛心,站到白攸宁身边。
“放松点,跟着我的节奏来,感受剑的流动就好。”
刚开始,墨清的动作还有点生硬。
“别急,”白攸宁的剑尖轻巧地引导着,“看,这样……”
就在一个转身交错的瞬间,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白攸宁的容貌本就明艳动人,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美,此刻在月光映照下更添上了几分不真切的朦胧,仿佛是仙子坠落凡尘。
“师尊。。。。。。”墨清不自觉地轻唤。
而白攸宁则一下子撞进了徒弟清澈的眼底,那里面映着月色,也映着她的身影,纯粹得让人心弦一颤。
“怎么了?”白攸宁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轻柔。
墨清面颊染上一抹红晕:“没、没什么,只是觉得师尊在月光下的模样,美得不像是凡间的人,倒像是九天仙子偶然路过人间。”
白攸宁一怔,随即失笑:“胡说些什么傻话。”可她耳尖却悄然染上一抹绯红,心里因这话而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这一刻,白攸宁突然意识到,徒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落得这般动人,墨清平日里眼神总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淡漠,可唯有在望向自己时,目光才会变得热切。此刻那专注望着自己的眼神,竟让她心里微微一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