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单膝跪在台心,保持着以背扛雷的姿势,一动不动。白色战袍只剩几缕残布挂在腰间,裸露的背部一片狼藉——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背”,那是被雷霆反复犁过、烧灼、撕裂后的一团模糊血肉。最深的一道伤口从左肩斜贯至右腰,几乎将她整个人劈成两半,伤口边缘焦黑碳化,深处却还能看见暗红色的肌肉在不自觉地抽搐。
但她的心跳还在。
缓慢,沉重,每一下都像用尽了全力,却依然顽强地跳动着。
我冲上渡劫台时,脚下踩到了什么温热粘稠的东西。低头,是血。从师父跪着的地方蔓延开来,在她身下汇成一汪小小的血泊,还在不断扩大。
“师父……”我跪倒在她身边,手悬在半空,不敢触碰。
任何触碰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咳。”
她咳出一口血,血沫里混着细小的内脏碎片。然后,极其缓慢地,她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只是瞳孔深处布满血丝,眼白部分完全变成了骇人的赤红。她看向我,嘴唇开合几次,才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
“……结束了。”
说完这两个字,她向前倾倒。
我接住了她。
入手是滚烫的、破碎的、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但她还活着。在硬扛九九八十一道蓬莱玄雷后,霜雪战神,还活着。
静室设在蓬莱殿的最深处。
这里没有窗户,四面墙壁用万年玄冰砌成,地面铺着温玉,空气中弥漫着清心草和冰魄莲混合的冷香。我抱着师父冲进来时,三名早已候在此处的医仙立刻围了上来。
“放玉床上,小心!”
“溯魂草!快将溯魂草取来!”
“她背部的伤不能平躺,必须侧卧!”
混乱中,我被挤到一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师父小心翼翼安置在玉床上。她的背部一接触温玉,玉面就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是残余的雷力在与温玉的灵气互相消磨。焦黑的伤口中,有暗紫色的电光时隐时现。
“烬魂毒已入经脉。”为首的白发医仙脸色凝重,“必须在一个时辰内用溯魂草炼化入体,逼出毒素。否则雷伤可愈,魂毒难除,哪怕离皇来了也无力回天。”
“那就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用最好的,用全部的,无论需要什么——”
“溯魂草性烈,与雷力相冲,炼化过程痛苦异常。”医仙看着我,“战神此刻元神虚弱,若无法保持清醒引导药力,反而会被药力反噬,伤上加伤。”
我看向玉床。
师父侧躺着,双眼紧闭,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她的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只有胸口极其缓慢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但当我握住她的手时,那只布满伤痕的手,轻轻回握了我一下。
很轻,但确实存在。
“她可以。”我说,“她是霜雪战神。”
医仙们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溯魂草被取了上来。
医仙将它置于师父胸口,双手结印,开始炼化。
“快,取来北海灵泉、万年玉髓粉。”
“真火炼化来不及了!”
“用我的身体来吧!”我的声音出来那一刻,整个大厅都静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决策。再多等一秒,师父受到的伤害就多一分。
我看到远处赶来的云澜真君与我的视线交在一处,“听她的。”
幸好,虽然过程让我痛不欲生,但是溯魂凝露成了。
冰蓝色的光华自草叶上升腾,渐渐将师父整个人笼罩其中。
起初很温和。